赵尔丰

文:梅毅

可惜白首悬朱门

赵尔丰这位清朝名盛一时的国家主义者，在川地“革命”后被杀，乃是不折不扣的革命“牺牲品”。

1911年12月赵尔丰在被尹昌衡诱骗主动交出军权后于凌晨被抓捕处决。

赵尔丰（1845-1911年），字季和，祖籍辽宁。他踏踏实实从基层干起，做过几任山西县太爷，1903年受川督锡良赏识而入川，任官永宁道台。

  1904年封溪哥老会暴乱，他捕杀当地匪人三千多，时人称之为“赵屠户”，乱世用重典，不能杀人，不会杀人，肯定当不得好官。

这位赵尔丰，是一位有大功于国的、不折不扣的民族英雄。

自1905年至1910年，赵尔丰在川滇边地实行改土归流，废除土司制度和寺庙特权，1908年，他率兵入藏，屡屡击败由英帝国主义者操纵的西藏叛匪，大行改土归流，极大促进了川藏边区的社会与经济发展，边防巩固，维护了国家统一。

  1905年，赵尔丰率兵平定西康土司叛乱后，专门经营西藏以及川滇地区，这个特别区，东起打箭炉，西到丹达山，北抵青海玉树，南至云南中甸，地盘不可谓不大。

1908年，赵尔丰因政绩突出，被清廷任命为“驻藏大臣”。听说赵尔丰要入藏，西藏地方势力大恐，想武力阻止赵尔丰入藏。

  1909年，赵尔丰亲率战斗力很强的巡防军开向昌都，清军一路克捷，活捉波密王白马寿翁，历数罪恶后，白马寿翁被清军砍下人头。

其实，这位古吐蕃后裔的王爷，大可以留着，因为他一直不服当时西藏喇嘛政权，先前常常率兵进袭，打得藏兵败遁，清军杀了此人，倒替西藏政权剔除了一个“隐患”。

  赵尔丰的巡防军一直打到了查隅，并在那里设县。

赵尔丰一代雄才，在川藏边地恩威并施，当时广受康巴臧人欢迎，康巴人长期受西藏地方政权的沉重盘剥，期盼清政府军的到来，坚决拥护中央的改土归流政策。

1910年，巡防军进入拉萨，十三世达赖逃往印度，清廷下谕剥夺他的十三世达赖名号。

赵尔丰进军藏区，东西三千余里、南北四千余里的边地改土归流，且使得英国人对西藏的渗透严重受阻。

  赵尔丰粗立西康建省规模，尚秉和如此评价他：“自清以来，治边者无有著功若此者。”，金沙江以东十九县，尚能归附，皆清季赵尔丰之余威

若不是他，不知还要耗费多少人力与时间，将西藏这块宝地收归中国，

  赵尔丰勇于任事，为官清廉，知人善任，其兄赵尔巽从川督位子上离任后，为弟弟谋求此职，据说，赵尔巽上下打点花了不少银子，方换来赵尔丰署理川督一职。

  时兮命兮，赵尔丰趟上四川保路运动的“浑水”，掉了脑袋不说，还毁了自己一世英名。

  辛亥革命后，各省独立，赵尔丰以退为进，已经交出了权力，又是如何被杀的呢？

1911年11月27日，赵尔丰被迫交出政权，但仍拥兵督署，妄图恢复清朝统治。12月22日，新任的革命派都督尹昌衡派人把他当众斩首……

这是历史事实吗？当然不是！

    “大汉四川军政府”成立后，蒲殿俊书生，朱庆澜武夫，二人都是浅视之人，互相争权夺利，根本不能控制当地时局。

当时，散布在城内的巡防军、陆军、同志军，在“革命”胜利后，皆以功臣自居，这些兵哥、地痞，不少人花天酒地，在城内为争妓女大打出手，整日持枪拥械，招摇过市。

哥老会的“袍哥”们，头戴珠花，拎刀持枪，嚣然往来，赌博嫖妓，争风吃醋，抢占地盘，无所不为。

  他们相互打杀，互有死伤，对此，蒲、朱两个正副都督皆束手无策，

  1911年12月8日上午，他们在成都阅兵，军队哗变，校场内子弹横飞，蒲、朱二人及随员四下奔逃躲避。

  哗变军士呼啸而出，在成都的银行、商店以及居民家中进行抢掠，无赖之徒乘机浑水摸鱼，四处抢劫放火，锦官城顿时成为一个大劫场。

  仅藩库银一项，乱兵们就抢走八百多万两，枪声，哭声，喊嚎声，不绝于耳。

罗伦身后是强大的哥老会势力，本来他以为军政府都督是自己手中物，岂料被书生蒲殿俊取走，忿忿不平。

  尹昌衡身为原清军军官，自然与罗伦一拍即合，他在赵尔丰交权的时候就以军力要挟，在军政府谋得一个“军政部长”的职位。

赵尔丰在四川独立后，听闻北京的清政府并没有立即倒台，大有后悔之心，他确实一直在暗中鼓动从前的部下伺机而动，但没想到却让罗伦、尹昌衡二人抢了个先手。

  他的主要心腹朱庆澜，反而在兵变中仓皇逃走。

哗变的巡防军中，不少人是鄂籍、湘籍士兵，川籍的尹昌衡等人立刻召集川籍军官，准备趁乱收权，罗伦忙遣人去城外招呼，哥老会的人纷纷入场，

  最终“安定”了成都的局势，先前在兵士们身后捡拾余财抢劫的哥老会，开始四处劫杀那些抢掠已饱的变兵，

  郭沫若曾亲眼目睹一幕：有位行人身穿灰鼠皮马褂，下身穿狐皮袍子，在街上匆匆行走，准备赶往城外，忽遇哥老会的“自卫团”，喝令他停住。

    几个人扭在一起，其中有个哥老会成员手快，一梭镖就把行人捅个透心凉——

这位行人原是兵爷，抢劫后“化妆”不严谨，上身军装虽脱，却忘了换那条有红竖纹线的军裤，几个人翻剥尸体，又剥下好几层狐皮衣服，贴身的，竟然是一件女式皮袄……

    在军人的拥戴下，尹昌衡终于得到了四川都督一职，为了与同盟会结盟，一直瞧不上“党人”的尹昌衡火线入党，连夜加入同盟会，

  在兵变的当晚，赵尔丰以为机会再来，认定要“变天”，就手谕旧属归队，在辕门外，他重新以川督名义发示文告抚军，落款处，还恢复了宣统年月日。

  让他没想到的是，尹昌衡、罗伦等人已经掌握了大局，至此，赵尔丰立时成为二人的眼中钉，

  成都城内，谣言四起，传说赵尔丰府内暗藏数百兵士，机枪数挺……由于赵尔丰手中还有兵，来硬的不行，只能捅软刀子。

  尹昌衡连夜“拜访”赵尔丰，倾诉“衷情”，大谈乱世相互保全之道，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说服赵尔丰交出手下三千人马。

  赵尔丰被感动，果然写手令，让手下官兵听从尹昌衡统辖，当时，赵尔丰正身患大病，熬药卧床。

在做了周密的军事部署之后，尹昌衡在12月22日凌晨，派手下陶泽锟去督府衙门捉拿赵尔丰。

陶泽锟率一标人马，从督府后墙闯入，岂料，刚闯到卧室门口，迎面就从里面射出一梭子子弹，打枪的乃赵尔丰手下一位婢女，

陶泽锟闪身上前，一刀剁死了这位女子，侠肝义胆，美丽飒爽的藏族姑娘来龙，伴随始终，最终以命相搏，香消玉殒……

把躺在床上正养病的、头发早白的赵尔丰拖出屋子。

尹昌衡仍微笑对赵尔丰示意，要这位无兵的前总督随他到军政府，迎接他的是“公审大会”

  面对两面三刀的尹昌衡，被五花大绑的赵尔丰破口大骂，当着明远楼下黑压压的军民大众，尹昌衡高声问：“大家说说，该怎样处理这个‘赵屠户’啊？”

  吼声回响四周：“杀！杀！杀！”赵尔丰日前在成都杀了几十个人，如今凭白交出手中枪，只得任宰任杀。

  陶泽锟亲自持刀，上前一挥，将赵尔丰人头砍下，手持人头，飞身上马，在成都闹市显摆一大圈，中途差点被人冷枪射杀……

  赵尔丰当巡边大臣时的照片，容貌宽厚，目光弘毅；另一张照片，上面标有“逆贼赵尔丰即赵屠户之尸首”，赵尔丰已经身首分离，脑袋被置于右肘处，眼睛微微张开，死不瞑目……

  有关赵尔丰被杀细节，可参看郭沫若的回忆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