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十五六七八岁，如果还没有对象的话，过年回家的头等烦恼就是被家里催婚。你看，都不是催你谈恋爱了，直接催结婚了，可想这个压力有多大。而我恰好没有对象，自然面临了这个问题，在家里三番五次的催促下，我去相亲了。
思想斗争
大年初三。
和前几天一样，七八点钟就被爸妈叫起来吃早饭。“赶快起来洗漱下，吃个早饭去办点事”。我爸一大早就来我房间叨叨了。“大年初三能有什么事啊，要这么早起来”。其实就从“吃个早饭去办点事”这句话来看，我已经猜到了要去办什么事，因为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夹杂着一种藏不住的喜悦。
我明白在他这个年纪，能让他开心的事并不多，但是有一种事情足以让他开心，那就是......还是单身的我，去相亲。
一番简单的推理之后，我感到很惶恐，且深深觉得我爸的这句话仿佛有物理作用，像是小时候我妈见我不起床就掀被子一样，可以让我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寒意。
经过几分钟激烈的思想斗争（主要是跟严寒作斗争），我觉得这次无论如何得去了，可惜可叹。
万事俱备
刷牙洗脸洗头吹头，拍打下衣服上的灰尘，擦了擦白色的鞋子，甚至还把我妹妹的唇膏借来用了用...
半个小时之后，我骑着破电动车载着我爸飞驰在去女方亲戚家里的路上（至于为什么去女方亲戚家里，是因为在我们这，如果没有非常确定，通常都不会直接去双方家里相亲的，一般会去媒人家里或者其中一方的亲戚家，这样即使没相中，以后也不会有人说闲话之类的）。
行驶在半路上，我爸叫我停下来去超市买包中华烟，说到了那里看到人就给他们递支烟。“我又不抽烟，给别人递烟会不会很奇怪，他们会误以为我抽烟”。“你这个人，一点礼数都不晓得，这是最基本的礼貌”。于是我去买了包烟，第一次知道中华要 45 元一包，后来我爸说还有的中华更贵，但是更贵的不适合，不符合我的身份。我一边对我爸的处事哲学深感佩服，一边又在想他是从哪里看出 45 元一包的烟就符合我的身份了？我有印象的还是北京的大前门，14 年还是 13 年的时候，三块钱一包，那才是我的归属。
万里长征
尽管是一大早，但是一路上行人车辆已经非常多了，我弯弯绕绕终于到了目的地。
女方亲戚家门前有一条小河，河水哗啦啦地流动着，我若有所思地看了河水一眼，但是发现流动的河水根本照不清自己的模样，只好作罢。门口有好多个二三岁的小朋友，还有小朋友的爸爸妈妈们，还有一位老爷爷，还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估计和我差不多大。
“xxx 刚去小店里给小孩子买吃的了”，xxx 的舅妈说道（xxx 为相亲对象的名字）。“哦”。我一边应答着一边给现场的男同胞们递烟。“来，抽支烟...”，我挨个递过去。递着递着我突然想起了那个 “给大佬递茶” 的表情包，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笑了几下又发现好像有些不对劲，想着这下糟了，像个傻逼一样。然而正打算严肃认真点时，又看到在场的人好像都在笑哈哈的，心里不禁又轻松了许多。在这短短的几十秒钟，我却体验了回人生的悲喜。
不一会儿，有两个女生过来了。
迎面走来的两位女生里左边的那位，有着蓬松的头发，头发染着咖啡色，脸有点红彤彤的，看上去有些可爱。但我立刻知道，她不是 xxx。xxx 是右边的那位，她围着围巾，头发扎了起来，鞋子是高跟鞋里面的低跟鞋，指甲染了墨绿色，眼睛也蛮大的，也是很可爱。即使是第一次见面，我就能立刻知道她是两位女生中的哪一位，但是并不能此就说我俩多有缘，只不过她舅妈告诉我说 “那个围着围巾的就是 xxx”。
“你很有趣”，她说道。“为什么？其实我不有趣”。每每当认真的时候，被说成有趣多少会让我有点不开心。“你被带到这里来，却一点也不尴尬”。“这样啊”。“刚才我走过来的时候，你一点也不慌张，还上下打量了我，甚至与我对视了两秒”。微风吹着她的头发，她在微风里淡淡地说道。“哦”。我在内心应了一声，其实她哪里知道我本来想假装没看到她，等她到了之后再一个转身猛地看到她。然而在我不小心看来看去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她，而她也看到了我，这种情况下我无论如何也没法再假装没看见了，只好硬着头皮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看一遍，至于她说的对视，我压根没有，可能我眼睛正对着她眼睛，但是聚焦却在别处。
“刚才你从容自若地拆着香烟，笑呵呵地给长辈们递烟等一些列行云流水的操作让我好生意外，在这么多陌生的长辈面前能做到这么从容，你还是我相亲遇到的第一个”。“哈哈，是吗”？我轻描淡写地回答。
难道我被偷偷关注了？我心里打了个寒颤，不过见到她之前，我在明处，她在暗处，被关注了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是如果她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其实香烟已经是打开了的。我几乎不抽烟，唯一抽过的几次都是别人给的，所以我都不清楚怎么拆香烟，并且在一大堆陌生人面前，还是相亲对象的亲戚们面前，要想从容不迫地拆香烟，恐怕是件难事，所以我在购买之后，就先把它拆开了，刚才行云流水般的拆香烟动作只是个假动作而已，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一想到这个小聪明，我内心忍不住一阵狂喜。
“你理想中的女生是怎样的呢”。“我没有条件”，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其实我喜欢的女生类型是可爱型，之前和朋友得出一个结论，漂亮会随时间改变，但是可爱不会，所以娶媳妇应该娶可爱的。“最大的条件就是没有条件”。她眼神里充满着疑惑。“错，应该是没有条件是最大的条件”。我纠正道。“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没有区别，只是说顺口了而已”。说完我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完全没必要在文字上咬文嚼字，何况是毫无意义地咬文嚼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轻轻咳嗽了一下，摸了摸下巴，才发现早上胡子竟然没刮干净，有点搁手，然后低头看了看白色的鞋子，发现鞋子竟然也脏了。无奈地抬起了头，眼睛望向了远方，恰好这个时候，一辆车经过，我眼神动了动。
“你有车吗？对车有什么看法”，我猜她肯定一直在注视着我的目光，否则这也问得太巧了。"我没有"，按照之前的套路，我肯定会说我有，然后当问什么车时，我会愉快地告诉她是自行车，但是对于她，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这么说，因为她的眼神告诉我，她可以看穿我，所以我必须得实话实说，说得再实际一点，我连驾照都还没有。"考驾照了吗？""也没有"，真是想啥来啥。
"哦"，她哦得很干脆，"你为什么不考驾照，不买车？""其一越来越多人买了车，而我们这里的道路却这么窄，堵车很常见，走路或者骑电动车都比开车快；再者工作时候打车比自己开车容易，上车即走，不用考虑违规，停车之类的琐事，我很喜欢这样的方式"。虽然我是个实诚的人，但是我也尽量避免赤裸裸地说自己穷。
“听起来很有道理。我看你有 170 以上吧”，她接着试探性地问道。“四舍五入后 170”，我显得挺愉快。“舍还是入呢？”“入”。“哦”。其实身高有玄学，不同的鞋子身高也不一样，最好的回答是脱了鞋的身高。对于这种可以实际测量或者可以一眼看出的事情，我一直保持十分的诚实，不然容易打脸。
“听说程序员的薪水普遍挺高，是这样吧”。“这个怎么说呢，可能是会比其他行业的高一点点，但是我们经常加班，所以收入和付出差不多是正相关的。甚至如果按照时薪来计算，那我们可能属于整个工作环境的下层了”，我如实坦白。“了解了”。
光明的前途
“你对未来怎么看”。“我们都会有一个光明的前途”。
本文写于 2018-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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