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着入睡》(九)
在小学时,苏小妹对武留弃并非没有印象。大概是三年级或四年级吧,分到同一个班。开始的整整一个学期,也仅仅是知道有这么胖胖傻傻的一个学习成绩中下的同学而已。是一次上课时无意的一瞥,改变并加深了对他的印象。
那是一节手工课。同学们都在聚精会神地拿着剪刀胶水,制作着自己那匹可以站立的小纸马。苏小妹的胶水凝固了,怎么也挤不出来,于是回头向后面的同学借。回身时无意间看到斜后方两个位子的那位学习成绩中下等的不太爱说话的男生,正在从鼻子里抠出一块鼻屎,然后用双手的拇指和食指交替着尽情地搓捏。
苏小妹被这景象惊呆了,直到几秒钟后那位同学发现有人正在欣赏自己搓捏鼻屎,才赶忙转过身,并觉得有点儿恶心。但过了一会儿,好奇心驱使她又假装漫不经心回头看了看。那位同学正在把搓好的鼻屎抹在小纸马的接缝处,进行粘接工作。
就是这次的契机,让苏小妹对武留弃印象深刻,而且估计今生今世也不会忘记。从那以后,苏小妹一看到武留弃就反胃,但又不由自主地关注,想知道他跟鼻屎究竟能亲密到什么程度。
第一次同学聚会的时候,她根本没认出武留弃。很健谈,甚至有点儿贫,倒不让人讨厌。瘦了很多,比小时候更有朝气。起码,没有直接联想到鼻屎。可能是因为和记忆里的形象落差太大,竟然觉得他还挺精神。更没想到的,他还主动过来聊天——虽然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瞎聊吧,顺便留个电话。散了之后,苏小妹忽然想起来,应该问问他那只小纸马后来开胶了没。
年轻真毁人。那时候身边不乏追求者,所以第二天武留弃打电话约自己吃饭,想都没想就给拒了。谁知道这一拒,转眼就是十年。
如果他真的来大理,如果真的投缘…可他是个盲人…这又有什么关系。
不投缘呢?其实并没有真正交流过。不投缘才正常。
我真是老了。人老多情吧。朋友嘛,聊聊天喝喝啤酒而已,我想多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欣赏我写的诗词呢?虽然也没想过一定要有人欣赏,但总是写给自己看也挺无聊。快来个人欣赏吧!
正想着,已经回到了旅馆小院儿。老板看她回来,喊到:“哟,回来啦!看见你写的诗了啊,真棒!”
有没有这么灵啊?刚念叨完需要个欣赏的人!早知道刚才许愿中彩票了!浪费了这么灵的机会。郁闷。
老板叫阿福,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也是北京人,来大理开了这家小旅馆。
“那首诗好像很无奈。别想太多了,既然来了就好好散心。心里有放不下的事儿,就算去夏威夷你也玩儿不痛快。”
这你也懂?
“瞎写的,不是有感而发。”苏小妹应和道。
“别遮了,你人好,又漂亮,琴棋书画的,哪儿那么多烦心事儿啊。还有,毕竟三十几岁了,该找个合适的就嫁了吧。”
大哥我不用你提醒我三十几岁了,多事儿。“一个人挺好,不想找了。”
“要不你就留这儿,咱俩一块儿经营这个旅馆,我看你也挺喜欢这儿,多好!”阿福笑着说。
“你老姐姐我不懂做生意。”苏小妹白了阿福一眼。打住吧,我比你大七八岁呢。
“嘿嘿,你长得可不老,像我妹妹一样。”
“我不欠你房租啊,别挤兑我。”苏小妹很是不悦。
“没有没有,没那意思。”阿福有点儿紧张,拿着报纸,牵强地递过去:“你看,北京又出事儿了,多乱啊。还是大理好。”
《醒着入睡》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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