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草坪,我们这代北大人心中永远的圣地,梦里几次追寻,醒后清泪两行。)
北大坐落在皇家园林旧址,风景自是优美,最凝炼的就是“一塔湖图”了。“塔湖”是相映成影的博雅塔、未名湖,风景绝佳,已然是北大的一张名片,游人如织。“图”是图书馆,更多的是知识的象征,和湖边那些旧建筑相比毫无特色,能够和风姿卓绝的“塔湖”并列,靠的是她门前的那一大片草坪。
图书馆旧址是伟人塑像广场,伟人伫立在空旷的广场中心,随时准备接受北大学子的膜拜。1972年在招收工农兵学员的同时,把广场一半建了图书馆,在我们入学前不久伟人像也拆除了,图书馆主楼和草坪才浑然一体。
大片草坪本就有与生俱来的气场,没有了伟人的凝视,更散发出勃勃的生机。“未名湖是个海洋,诗人都藏在水底”,那图书馆草坪就是沙漠绿洲中的一面明净的湖水了。置身于草坪中,犹如少儿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静谧而安详。
98年我们厦门校友会捐献了一对青石雕刻的石狮子,不是按传统放在正门两边,而是放在上草坪台阶两侧,远远呼应正门本该摆放的位置。如此摆放,作为镇宅之宝的石狮子,守护的可是主楼草坪一体的图书馆。这两座石狮犹如两颗点睛的明珠,毫无违和的融入草坪,让草坪平添几分灵气。
草坪上不知道种的是什么品种的草 ,永远郁郁葱葱,不似公园会自然践踏出一条条小道,更不会有一块一块的瘌痢。大概北大人都有一颗爱美、懂美的心,出入行坐时时刻刻小心呵护,不忍心糟践了这块神圣的绿地。
在和煦的阳光下,慵懒的半躺在草坪上,拿一本书细细翻阅。如果是枯燥的教科书,顿时让你脉络清晰;如果是浪漫的爱情小说,顿时让你心驰神往。看一会儿书,静静的斜躺在草坪上,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看,放空整个身体了,只有思想不断的飘游。
情窦初开的青年男女,相伴来到草坪上,在清新青草香的沁润下,荷尔蒙弥漫升腾,不用谁来指引,牵手、拥抱、接吻,一切宛如梦中,又那么自然真实,不知不觉中就堕入爱河了。
草坪上常看到几个闺蜜,咬着耳朵喃喃细语,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更常见三几汉子,大声的谈论着什么,伴随着手脚的舞动是爽朗的笑声。到了草坪,人好像特别能打开心扉,谈过去的经历,谈未来的梦想,世界尽在掌握中。
草坪最大的魔力,在于唤醒深藏体内的潜能,一点点诗情,一点点画意,一点点柔情,一点点豪情,都能氤氲成一段传奇。而她最最能造化的,是不世出的音乐才子。
草坪上的歌手,不需要专业的音乐培训,弹着吉他吟唱着时兴的歌曲,慢慢的自己就能作词作曲,一首首动人心扉的作品横空出世,图书馆草坪成了校园民谣的发祥地。
这片神奇的草坪,诞生了著名音乐人洛兵,这位俄语系的本科生,《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梦里水乡》等歌曲经年传唱。同时期在草坪弹唱的,还有科学家中最会唱歌、歌唱家中最懂科学的陈海涌研究员等一众草坪歌手。
在校园民谣中声名鹊起、风靡至今的老狼、高晓松,水木年华组合的李健和卢庚戊,都曾在这片草坪汲取音乐的灵感。我同层楼同学巴特尔、杨丹涛、阮琦,也常在草坪上放声歌唱,在校园民谣的发展史留下浓墨重彩。
自习时经过草坪,只要有歌手们在草坪吟唱,我都会驻足聆听一会儿。偶尔会把自行车放到路边,轻手轻脚的走进草坪,坐在人群外围,尽情的倾听这天籁之音。(哈哈,这只是回忆中的用词罢了,当时只是觉得好听罢了,巴特尔歌听多了还觉得烦呢,今日却是百听不厌,回想真是天籁!)
我五音不全又不识谱,但和物理系林丰是港台流行音乐发烧友,假期会租借罗大佑、李宗盛、郑智化等歌手的原声带,到英语系陈青同学家翻录到TDK磁带里,对这几个歌手非常熟悉。草坪音乐最大功能就是在传唱中学习,我一直也想露一手。
这天几个歌手弹唱几区曲后,有个穿着红色吊带裤女生,向大家拱了个手说我来一曲吧,随即清唱了一首千百惠的《走过咖啡屋》,获得全场掌声,马上有个歌手就按记忆弹唱了一遍。被这个女生感染,我也唱了李宗盛的《爱情少尉》,这首歌是新鲜出炉专辑里的歌,应该是在北大的处女秀。
后来再去草坪,偶尔我会贩卖些新歌,印象中我还唱过李宗盛《生命中的精灵》和《寂寞难耐》。记忆永远是最美好的,现在我在KTV再唱这些歌,自己都觉得很一般,但在林丰的记忆中,我唱李宗盛那是顶好的。
如此神奇的草坪,怎不让人流连忘还、神牵梦萦?可惜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新图书馆建设占用了大部分草坪,只留下一丁点的草地。打那时起,草坪的魔力大减,北大的灵性也随之消减。
石狮原址上立起两个不知所谓的方石柱,两座石狮子被迁移到路对面,像是两个茫然的游客,不知所措的站在路边 ,再也不是图书馆的守护神了。迁移时没做好保护,两座石狮身上各留下一道裂纹,也是草坪消失后我心中的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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