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乡

    近几天上班太忙，累是不说的。

        昨天热心的老乡来电说放假了，想请帮忙找车回老家，我是乐意帮忙的。他夫妻俩也是苦的人，丈夫读过小学两年书，妻子不识得汉字，阿拉伯数字倒能认到一百块钱，假如你写两个1或者101她就不认识了。

        以前在同一家工厂上班时，据她说这是从钱上认出来的，她有时也喊我教她写自己名字，好像教过，我也不记得那么清楚；不过要说写字，她丈夫动起笔来写字是非常漂亮清楚的，我虽说读到了初中，但也写不出他那么漂亮的字，我猜他是经常练的，我看5过他写自己的名字，妻子的名字，还有什么“个，把，打，双，只”之类的简单汉字，有人夸他写得一手好字的时候，他红着脸说就只会写几个熟字，认的字少。

        他们主要靠出卖劳力获得报酬，干活是极为勤奋的，丈夫憨厚老实，不过有时候也会受到享财老板的欺压，看着老实总给他做别人不愿做的货品，每当这时他就埋头干活不说一句话。有次我问他怎么不和老板理论一下，他说不认识字不好找厂，怕老板不要他们在这干活了。

        去年年初我找厂干活时一起跟他们找过厂。她丈夫背着大背包走在前面，妻子背小包手里提着些矿泉水泡面。他们一个一个小村子的游荡，见了厂开门的就进去问要不要人，总是笑盈盈。我是没他们这么大的耐力的，走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主要是机会多，每厂的待遇都有区别。后来我们分开了，我自己去了劳务市场，他们是没跟我的，说不识字还是一厂厂的看比较放心。

        前年我去过他家，是一个四间屋子的全木结构瓦房，墙面是三棵大木柱子中间竹皮编织的，外墙抹的牛粪。屋里侧面两小间，列祖牌位间是大间，牌位右边小门进去还有一小间。屋地板是泥巴地，凹凸起伏匀称，应该是平时洗脸洗脚水都倒屋里，踩踩扫扫的，泥巴仿佛都放亮了。最吸引我的是他家列祖牌位台，精美的雕刻没上色全暗黑的，落满了灰尘，有清晰的木虫孔，在我们那边这样的地方一年只打扫一次。他说这是爷爷辈做的，从前从茅草房换瓦房时，就留了这作纪念。

        他家有两个孩子读书，一个是还小在家里养着，出去打工了就留在家里给爷孩子爷奶奶。在外面一起上班时常听他们打电话问家里孩子安好，可惜的是孩子成绩都不好，爷爷奶奶只知道疼爱，少了些约束，读书的孩子一天给一块钱零花，午饭是学校免费提供的。每一次的电话结尾都是好好读书，挂了电话又唉声叹气，说都怪没有在家管教，说要存了钱盖了平房就留一个大人在家督促孩子念书。

        今年下半年有事回家经过他家时，瓦房已经不在，原地建的是水泥砖小平房，窗上搭着黑斑点点的旧破布，门是沾满水泥浆的木板钉做的，估计只是临时用用。

        昨天来电时也问他怎么建了房子还两个人出来呢；他说建房子钱不够和亲友借了些，不出来没办法，况且建的只是空房子门窗还没钱装。我想他们今年出来可能是为了还债，明年又还得出来，那时应该是装修。

        我也没记得问是不是三个孩子都上学了，是不是明年就一个人出来了。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我长辈了，不认得字在外面是得多苦啊，我想他们也不知道教孩子读生字的，更何况还不在身边。要是拿起书本来都不认识几个字，那读书还有什么乐趣呢。

        快凌晨三点了，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应该也快到县城了吧，我也该睡了，四个小时后又要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