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路深是山里,我要回城里
任务艰巨,高海拔升直线就1200,空气很闷,远远一望辨识不清是烟还是雾,层峦叠嶂都成了水墨山水,模模糊糊中应该是有很多段路在悬崖边的。没上一会儿淅淅沥沥开始下雨了,卸包穿雨衣,没一会儿穿过云层,雨没了,雨衣内层都是水蒸气太闷,还是脱掉吧,等下一段雨再穿吧再脱吧。
大长腿DaM超强体力始终遥遥领先,幽幽山径转眼就不见他人,我不着急按着一贯的节奏。在牛棚附近遇到一颗神树,惊鸿一瞥偷懒没有拍,太遗憾了,之后我格外珍惜,哪怕是路边挨挨挤挤的野花野草,和老董说尽量啊停一停陪陪我,下雨再麻烦也逼自己掏出手机留下一些照片。
精简后的队伍兵贵神速,也可能是益西大哥家早上的酥油茶青稞饼太给力了,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不觉累的拔升。陆续遇到几拨从亚丁回呷洛村的马帮,点头问好,让马过先,马尾一扫,一坨坨下去了,额,看样子前面还有大批量的新鲜货啊。
流动的雨雾看不太清山谷的风貌,把注意力都放在脚下的那算是路吧,搅和着被雨水冲泡开的马屎牛粪,加足了料的泥泞不堪,遇到60度的山坡时,用力登山杖撑住啊,小心那稀粑,都快凑到脸上了。
每天每天都扎营在一群粪堆里,我就奇了怪了川西这里的数量怎么就这么多,这段路的牛粪马屎更是达到登峰造极。前方是老董,注意啊这里比较滑,小心屎。后面是路西,哦稀粑,又它么一坨。我是中间的淑女,还是加一些诗意,雨中登山别有一番雨趣,自带这方雨味儿。
出发没多久路上跟来一位60多岁的老人,黑脸布满沧桑,眼睛特别亮,我们只能从他藏语中的那一点点彩色普通话进行简单的沟通,名字好像是叫伦珠什么什么很长,他也是呷洛村人,要去山里的牧场,牛都放养着,平均两三个月爬上山去看看,热情的叫我们去他牧场做客,屋里有很多肉,还可以烤火,诱惑力度大,但地理位置不在我们行程上,还是拒绝了老人的一片好心。
老人腿不好,拄着木拐杖,爬山速度非常快,看他淋着雨可怜,给他一次性雨衣披上,他走一段就停下来等我们,到了午饭时,路西给他抽香烟,他给路西抽旱烟,拿出布袋里的白酒啊,青稞饼分给我们吃,我给他巧克力糖果,他就跟孩子似的拨开往嘴里塞,乖得很,虽然交流起来真是费劲。
泸亚线 八月十五日
到了老人说的这片牧场,老人开始砸门,原来他们山上的牛棚盖好后就是用木片铁钉固牢,想进去就完全是破门而入,真搞不懂为什么不用锁。老人带了我们去的这第一个牧场在下游,边上的草地都是大泥坑有积水,当然牛粪是必须的存在,没办法扎营。他连指带划,还有个牧场,早知道第一个牛棚的门那就不破坏了嘛。好像又是下撤蛮多,到了第二个牛棚边,一看草地很平整,仔细再一看草地后方居然挨着一座大山,岩貌是一张智者的脸,在薄薄一片烟雾朦胧中正眯着眼在闭目养神呢,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啊,大家全都兴奋坏了,快,快扎营啊。
帐篷还没有起搭又下雨了,幸好当时没什么大风,手忙脚乱弄好躺一会,实在好喘,身上又湿的难受,传来路西的喊声,快来屋里烤火,我挣扎起来,感觉膝盖快要废了,摸了摸,果然肿的很厉害,这是受寒了。
屋内生了熊熊大火,湿漉漉的全身得到解救,老人端坐着熟练的放柴,在他的指挥下,路西从角落里掏出各种蛇皮袋,每个袋子装了不同种类的蔬菜,路西劈肉切菜刷锅,犹如星级厨师一样气场全开。
全队最给力的DaM下撤了80多海拔终于找到了水源,回营地拿老人的扁担和木桶,老董和他一起再下撤,水都是这俩男人挑回来的,所以说为什么山里的女人挑汉子都要挑结实魁梧的。
木屋老人
热水烧开了,老人露了一手最正宗的手打酥油茶,用勺子挽满青稞粉,教我含在嘴里,再咪一点点的酥油茶,自然融化,唇齿间去体会原汁原味的青稞香,每个人他都一一敬过去,充满一种神圣的仪式感。
雨下了没一会儿停了,山谷中的云龙腾腾,直上青天,天边的云层与之交融叠绽,惊喜连连的是神山夏诺多吉竟然就矗立在营地的右前方,我不顾膝盖的疼痛不停来回奔着,高海拔让我气喘,可我不能不去拍照。大狼从山下一直背着小月饼,他说他也没数居然正好是6个,一人一个晚上分了吧。我是高兴的不行了,冥冥之中注定了我们在这神山脚下遇见这位老人,因为我身上背了一个大月饼,在邛依村我问若若姐要的,现在人数是7月饼也是7。哎呀,太棒啦,这个中秋节真是值了,绝了,捧儿姐止不住感叹。
蜡藏香猪,青菜萝卜白菜土豆马铃薯一锅炖,全是山里的野味,路西的手艺,老董背上来的老干妈,老人带的白酒,加分加分,好吃的打耳光都不放。在这个海拔4300叫不出名字的山谷,来自五湖四海的我们,时不时老人基里哇啦的藏语附和着,缘分相遇在一起,让我们天南海北聊这么痛快,实在是人生畅事,气氛欢愉到极点。
锅里见底了,高潮也来了,老人伸出两个手指,说了点什么,看我们没有明白,他重复了重复,突然间那感觉就是眼前这沸腾的一锅炖瞬间降到冰点,尴尬的冷场至少停顿15秒,大家相互看看,路西打破沉闷问道,要钱?200块?对嘛对嘛。气氛再一停顿,路西用手画了一个大圈,一共200,随后伸出一根手指,还是一人200?老人迅速回了一个大圈。接着全场爆腾笑翻了,天底下哪有白吃的晚餐。
我们这群人有妇产科大夫,IT精英,搞业务的经理,工作岗位都是不错的,自诩为大家走南闯北也都称的上是老江湖了,今天居然都栽在这个足不出户的老人手里,他跟着我们走了7个多小时,沿路各种游说请我们做客,把我们骗下来,其实就是为了最后要这200元。我还一直说藏汉一家亲,藏民很纯洁,电影大概看傻了以为藏民的信仰不会被金钱玷污,社会现实经历那么多,还在妄想人间自有真情缘分,所以以后别给我说什么套路深是城里,洞察人世如金庸,这个世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不可笑吗,笑到眼泪都出来了,笑到隐形眼镜都掉了,这是我2017年笑的最开心的一场。其实私下早就商量过给老人留一点,白吃人家的肉多不好意思,益西大哥家招待太周到早上临走时我们还加了点钱给他。这点钱真一点不多,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关键是他把我们心中那一点意思都给搅没了,等大家都笑够了,冥冥之中注定的7个月饼吃起来也没劲了,还搞什么搞,回帐篷睡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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