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下午五点,在外实习的室友突然提早下班,一回寝室就拖出行李箱,开始收拾。
“这是怎么啦?着急忙慌的。”我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打趣道。
“清明放假回家啦!你这样的准研究生不明白的,难得的假期!”说完飞也似的拖着小箱子冲出了寝室。
看着室友远去的背影,我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渴望工作,渴望能享受清明的假期。从收到录取通知到现在,找工作无果,无所事事,清明于我而言,与普通的收不到offer的一天没有任何区别。
这都是成长的烦恼。小的时候最爱清明,无关习俗,无关传统,只是因为可以回到老家的田埂上撒欢,在狗都嫌的年纪里,拥有那一片油菜花田,简直就是如坠梦里,不愿醒来。
老家冬时令种苋菜,清明正是收割的时候。不管外面是怎样的清明时节雨纷纷,种苋菜的大棚总是温暖湿润,在里面站一会,就会因为缺氧而感到闷闷的。一茬一茬的苋菜长势喜人,这种植物只有根部、叶脉和叶尖看得出一点红,炒出一盘菜,却满满都是紫红的汁液。把菜汤淘到米饭里,白糯的米粒瞬间浸染得一片紫红,无味的白米饭顿时活色生香了起来。调皮的小朋友把手伸进菜碗想染指甲,被妈妈发现,少不得一顿责骂。
关于清明苋菜,还有一个有趣的地方。苋菜地方话叫hàn菜,而其学名正确读音却是xiàn菜。去饭馆点菜,往往有道时令蔬菜,想吃得向老板询价,在湖北呀,你若在饭馆里掉书袋,问服务员大姐:“你们这里xiàn菜怎么卖呀?”淳朴的大姐一定得给你吓坏了,连连摆手:“先生,我们这里只卖新鲜菜,绝不卖xiàn菜(湖北方言,xiàn菜指上一餐没吃完的剩菜)的呀!”
回到老家,可以吃甘甜的苋菜一饱口福是一回事,可以和姐姐一起疯闹是我更喜欢的事。每年回去,我们俩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院子里寻觅合适的木棍和彩色塑料袋。把塑料袋套在木棍头上,美名其曰“打狗棒”,雄赳赳气昂昂,我俩是神气了,院子里的老狗灰灰可就遭殃了。从他还是毛毛狗的时候,每逢清明就被我们姐俩围追堵截,“汪汪”地挑衅(这直接导致我学狗叫惟妙惟肖,几乎以假乱真),到它已经成为一只老狗狗,还在受我们的“折磨”。我想这篇文章若由灰灰来写,想必都是洒满心酸泪的控诉史。
现如今,姐姐在深圳参加工作已经两年了,我们俩不再有机会在清明相聚。灰灰也已经不用再对熊孩子担惊受怕,在另一个世界安详地睡去了。老家人也不再种地,把土地承包出去,自己也安享晚年了。如果我没有在找工作,而是在工作,清明对于我来说,不再有苋菜,不再有灰灰,也不再有姐姐,变成了生命中普通的一天。
人越长大,生命的仪式感就慢慢减弱了,我渐渐知道,这些是人为赋予的符号,并不是非这么做不可的金科玉律。虽然理解,还是会有些许怅然,怀恋这些逝去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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