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学室友,不明所以非要跟我称兄道弟。
两个女孩吧,分不清谁大谁小,笼统地都管对方叫兄弟。那时候我们俩睡上铺,在拥挤的四个人的宿舍里,不分白天黑夜的在一起。
头发长了,又短;短了,又长。胖了一阵,瘦了一阵。青春痘冒出好多颗,又好得见光泽。笑弯了腰,哭花了眼。睡到日上杆头,又忙到晕头转向。
起初,抬头不见低头见,一起天南海北地走。一起经历大学,一起认识一些人,和一些人成为朋友。
后来,她在香港,四处走动;我在北京,去了伦敦,回了上海。彼此遇见不同的人,被冠以各种新创的称呼,碰上各自喜怒哀乐的事情。天南海北,不常见面,不常联系,只是每次电话都得聊上1-2个小时才算完。
我不知道她每一分钟的喜悲,她也不了解我每一次的哀乐。只是,在每一个『你好吗?』的问候里,我们都不曾对彼此隐瞒,都忍不住慢慢地,道来。
一晃,七八年光景。
参加她的婚礼,和她的朋友们坐在一起,大家都熟悉地唤她的英文名Ashley。我对这个名字完全陌生,以至于当有人说起"Johnny & Ashley's wedding"的时候,一时间都想不起来是在说她。
完全不记得她在什么情况下使用过这个英文名,或者大学的时候她根本没在用这个英文名?无从记起了,毕竟我大学的时候也没人一本正经地唤我如今的英文名。
来参加婚礼的人,多半是她毕业之后认识的朋友。而我突然变成这其中和她交集最『老』的那一个。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忽然觉得气氛有些沉甸甸啊,只好笑笑举起酒杯来:"真是,一言难尽啊……"。
当然,双喜临门的她喝的是白开水。她满脸幸福的笑容,尽管是大喜的日子也没忘记好好保暖不能因为『扮靓』冻坏了身子。
突然就想起大学的时候,有时候我臭美穿得少了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她用外星语般的嘉兴话教训我:"人要靓不怕冻啦!"。
她一直是个很安静很自得其乐的女生,特别容易在一只小蚂蚁,一株胡麻苗这种小事件中感受到踏实的幸福,特别喜欢小孩子,能看着她小侄子小侄女的照片视频傻笑老半天。很多年后,『小确幸』这个词儿才火起来。而她呢,就是那种老早就活在这种状态里的人。
我们宿舍四个人吧,她不是一路被称为学霸的那一个,却念到目前学历最高的博士;她不是那个最早笃定谈婚论嫁的那一个,却第一个走到生小孩儿的阶段。她不是一心想着世界那么大想去看看的那一个,如今却走得最远嫁去澳洲。
她吧,这么多年,确实对大多数火爆的事情反应慢半拍,但对自己喜欢的想要的,从来不迟疑。她大概是我遇到为数不多几个对人生幸福有着清晰设想又不向外界妥协的人,所以,纵然遭遇一些小颠簸,总能在命运到来的时候抓住。
做成碰上一个对的人,迅速结婚,为爱奔走这件事的,最终不是我,而是她。
这样想来,人生真的很有意思啊。
我们曾经躺在宿舍小小的单人床上做过的猜测,说过的话,思考过的那时的问题,也不能说愚蠢;只是,你知道,人生的际遇和变迁,都有太大变化和未知。
Johnny和Ashley,在女方家里办了一场中式婚礼。因为John中文不好,更不要说Ashley家乡那种外星语级别的方言,婚礼的大部分安排都由她和家人来操办。John有时不太能懂中国复杂的习俗,但他不多问不多说,什么都照办。她指哪儿,John去哪儿,一边照办,一边照顾老婆怕她太辛苦。
这两个前半生不曾有交集的人,天南海北中间隔着一个大洋,最终还是相遇了,不仅相遇了,以后还要携手度过此生。
哦,对,他们俩,还长得特别有夫妻相。
婚礼彩排的时候,做伴娘的我站在新娘子身后,看着她小小的身躯幸福地站在这个男人身旁,看着这个男人满眼宠溺地望着她,一时间感动地眼泪要下来。那时候才真切地了解,原来闺密这种关系,也是这样真心希望彼此幸福,为对方的美满开心的那一种。
——你了解她有多好,知道她为两个人的幸福所必要做出的取舍,所以定要是个百分百的男人,给她百分百的爱,才足以匹配。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什么逻辑理性可言,就是无条件地支持她,支持她幸福,支持她快乐,支持她圆满,支持她奔向自己的美满人生。
我最好的兄弟,在2017年的第一天举行了婚礼。虽然一直没想明白我好兄弟的老公我应该叫啥,但好像,也没什么所谓。
总归,她满脸堆着的笑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天真烂漫、简单纯粹的人,她成了别人的老婆,要回别人的家,但总归,是握着自己的爱情,享受自己的幸福,成就自己的人生。
也总归,还是我兄弟。
2017,以及之后的很多很多年,愿添了新身份的兄弟,一路享受幸福甜蜜的人生。以及,请你放心,当你在遥远的澳洲想念我大中华料理的时候,我一定会变着花样拍给你看饱饱眼福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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