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别的树下乘凉了

作者: 简练的事 | 来源:发表于2018-11-08 16:11 被阅读1次

    最近一次丸子看到的张忱的消息,是在一家大型互联网公司的公众号上,张忱带着他的团队蝉联数次周冠军并获得了编程大赛第一名。张忱离他的梦想又近了一步,她一直知道他能够做到,丸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嘴角已经轻微上扬,说不清是欣慰还是祝福的情绪在渐渐散开。鼠标滚轮继续下滑,冠军的礼物是一次包场电影,恰巧是张忱课余时间的最大爱好。随后丸子的光标定格在他的赛后采访:“非常感谢主办方送给我们的大礼,我一直很想带女朋友去看一场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电影。”后文配图,张忱坐在硕大而空荡的放映厅里,身旁的女孩笑魇如花,脸上满是崇拜和骄傲。女孩很美,脸上的表情很熟悉,丸子的手指微微颤抖,然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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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的太阳依旧毒辣,丸子顾不得打理自己已经变得汗津津的刘海,口若悬河地跟眼前的这位潜在劳动力介绍社团的种种优势。百团大战的战况惨烈,各个社团干事跟疯了一样地抢人,特别是在这样文科学院,大型活动连个搬桌子的人都没有,丸子自从接受到社长招男生的明确号令就一直忧心忡忡。眼前这个学弟,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拿下!

    张忱饶有兴趣地听着眼前这个学姐像打字机一样的语速,本来想象的大学学姐长发及腰裙摆摇曳,眼前这个一身背带裤齐刘海,恨不得越过展台冲到他面前的女生,让他实在难以拒绝,签下社团报名表之后,他望着手里厚厚一沓的社团宣传册,扇着风回宿舍去了。

    张忱不是一个爱学习的同学。丸子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正好遇到张忱偷偷摸摸从教学楼出来,被丸子一声叫住的时候整个人慌了神,之后舔嘴一笑说反正也听不懂不如去打篮球。第一年张忱很少来参加例会,总是被丸子在群里夺命连环call过来搬砖救急。那一年张忱的篮球比赛得了第一名,收到了很多小女生的情书。丸子努力地组织社团的各种活动,和干事们忙得风风火火,忘记了找对象的这件大事。

    一年转眼过去,丸子的大三来临。眼看着同级的理工男生纷纷搬离分校区,她悔不当初觉得自己的青春要被这鸟不拉屎的荒郊淹没。又一年新生见面会,已经卸任社团干事的丸子作为学奶出席,继续忽悠着新来的学弟妹对社团奉献和牺牲。张忱破天荒也来凑热闹,没有竞选任何一个社团干事的他在大二的伊始突然觉得百无聊赖。

    “学弟!你这样的男生怎么一年了连个女朋友都找不见。篮球怎么打的。”

    “学姐,你不是也一样,你不会喜欢女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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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丸子谈恋爱了。这种事在大学一点都不稀奇。分分合合,你就算和辅导员谈恋爱在学校也找的到先例。但是丸子还是战战兢兢,出食堂遇到了同班同学,慌了神儿一样就撒开了原本牵着的手。

    张忱略感尴尬哭笑不得。追了大概一个多月,早饭礼物也送了不少,原因道理也说了个遍,丸子还是诚惶诚恐,每天觉得自己是老牛吃嫩草一样焦虑。两人的关系基本处于关系较好的男女同学。他想起跟丸子告白的那天晚上,12月份的寒冬和兄弟老陈又摆又点了整整一个小时的蜡烛,结果丸子一脸懵逼地答应了之后,想象里的感动拥抱啥都没有,留下一个一脸窘态的自己和啼笑皆非的老陈。说是学姐,其实也是个刚刚初恋的小女孩,很多事情,可爱而幼稚。

    丸子在睡前认认真真编辑了一整页的备忘录,细数了自己的所有缺点,什么矫情,洁癖,路痴,连视力不好都列了上去。大半夜一股脑发给张忱,跟他说我想要告诉你我的所有缺点,你再考虑要不要继续喜欢我,她根本想象不到张忱在手机那头无奈又好笑的脸,满脑子都是微博上的爱情博主箴言,最好的恋爱是暴露出真实的自己。叮咚,微信收到回复,是张忱推过来的一首歌,暖暖。他说,听这首歌,晚安。

    我想说其实你很好

    你自己却不知道

    真心的对我好 不要求回报

    爱一个人希望他过更好

    打从心里暖暖的

    你比自己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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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三,好像一直都是学习的一年。专业课的课量一下子增多,保研的压力让丸子对每个绩点都斤斤计较。本来喜欢考前抱佛脚的张忱开始陪着丸子上自习,自习了几个月猛然发现自己的成绩也在逐渐提升,去年还在挂科边缘的他今年还得了个三等奖学金,被辅导员表扬为最佳进步奖。同年,丸子以专业第一得到了一等奖学金,半只脚已经锁定保研名额,她开始着手准备各种外推夏令营,希望可以有机会尝试其他的学校。

    张忱看着眼红,初尝好学生感受的他一下子来了兴致。俩人倒开始你追我赶,一起吃完晚饭互相督促着驻扎在自习室里,俨然一副模范情侣的样子。自习结束,张忱会带着不爱运动的丸子跑步,打乒乓球,或者就绕着学校一圈一圈地走,当时觉得学校真小,一走就到了尽头,当时觉得真的有说不完的话,一下子时间就过去。学习的日子枯燥而苦涩,但还是泛着小小的甜蜜。这一年结束的时候,张忱空天逆袭得了一等奖学金,丸子也继续保持着好成绩申请到了国家奖学金。分校区很荒凉,但丸子觉得,真美好。

    9月伊始。丸子收到南方一所名校的外推面试通知。张忱突然觉得心慌,这么久以来,丸子的好成绩一直让他倍感压力,虽然自己也奋起直追达到了专业的前列,但是丸子似乎依然要走的更远。他翘掉了实验课,陪着丸子一路南下,在动车上看着丸子努力复习的样子,想要鼓励又忍不住想打扰,男孩子的自尊心让他变得患得患失,他希望她录取希望她开心,又希望她乖乖呆在身边,不要去尝试不靠谱的异地恋情。

    丸子结束面试出来的时候,看到张忱就坐在教学楼门口的花坛边,一双大长腿弯曲地特别好看。她冲向他,看着他关切的眼神觉得一切都不是特别重要,但还是流下了不甘的眼泪。丸子面试失利的晚上,张忱带她去了秦淮河畔,吃了灌汤包和盐水鸭,还坐了游船听了戏,丸子觉得有机会这样出来旅游真好阿,以后一定要常拉张忱出来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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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丸子留在了本校读研,张忱也开始了考研复习。丸子总是悄悄地潜入张忱常年自习的教室,然后坐在他的后面,写论文或者看剧,等着他结束自习。好像一场长跑,丸子稍早一些结束了分阶段的赛程,站在终点为自己的男友加油鼓劲,瞅着张忱背影的时候,丸子在想当年老娘辛苦啃书的时候,张忱是不是也会这样偷看自己。

    晚上10点半,张忱结束了一天的自习,会带着丸子去学校门口的咖啡馆坐着聊天。回到本部之后,娱乐的选择也多了很多。开始两人一人一杯摩卡的点,后来一人一杯牛奶,再后来天天去钱包开始变瘪,就在服务员的白眼下两人一起喝一杯牛奶。有的时候挨到宿舍快门禁的时候,两个人从咖啡馆里出来,会看到突然间的漫天飞雪,欢呼着搓着手跑回宿舍,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冷。

    离考研越来越近的日子里,张忱的压力开始变大,他开始不允许丸子陪他自习,开始分秒必争取消了一切娱乐活动。丸子深知张忱的性格,理解鼓励有的时候也会任性闹脾气,随着张忱开始近一步自我封闭,丸子只能暗自倒计时希望尽早熬过备考期。在那一段时光里,室友总是笑丸子像一个等待被宠幸的妃子,每周掰着指头算着一顿能和张忱一起吃的午饭。丸子觉得张忱的专注让人懊恼,但是同样也让人着迷。

    出成绩的那天还在过年。张忱开着视频和丸子一起看成绩,丸子注视着张忱的表情,却在页面出现的一刹那一秒钟被张忱挂掉了视频。丸子的心里咯噔一下,在心里组织好了一切可以安慰他的语言,却在随后的电话里听到了张忱的哈哈大笑。他考的特别好,好到超出了分数线许多,好到理所应当第一名稳进复试。那个年丸子觉得特别幸福,她一直规划着和张忱一起完成升学之后就去旅个大游,把这些年两个人一块上的自习通通忘掉,开开心心享受生活,认认真真规划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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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到台北。第一天晚上丸子就在视频里对着张忱狂哭,陌生的城市和人群让原本生活在熟悉圈子的丸子倍感不适。张忱一边安慰丸子,一边给她介绍台湾的一堆好吃好玩的,让她尽早适应,尽早开始快乐的交换生活。去台湾交换是丸子在上学期选择的项目,感觉本科期间付出在自习上的时间太多,她太想出去看看,算起来刚好是张忱的毕业季,录取结束,还可以带着张忱先来个台湾毕旅。于是在张忱刚刚结束考研备考出关没多久,她就恋恋不舍踏上了南下的飞机,满脑子都是张忱在耳边的允诺,等我复试完,就来找你。

    精致。是丸子用来形容台北的词。随着交换生小伙伴的陆续到达和学校课程的开启,丸子也逐渐开始步入新的轨道。课不多,突然闲下来的大把时间让丸子一下子无所适从。周末小假约着三五小伙伴出门游玩,海边的夕阳,山顶的夜景,丸子望着之前鲜有机会看到的漂亮风光,总是在想,张忱在我身边,有多好。

    而远在北京的张忱,复试结束却没有来得及闲下来。这样炙手可热的新生一被录取就像抓壮丁一样被导师逮到实验室干活,整整一天下来比复习备考的时间还要长。很多个晚上丸子站在阳台上给张忱打电话,电话那头的他听起来疲惫而匆忙,从实验室走到校门口的路,大概需要5分钟,丸子还没说几句话就需要匆忙结束,因为张忱要用手机叫车回宿舍。挂断电话的丸子就这样站在阳台发呆,宿舍看出去的夜景很美,漂亮的台北101在夜色里变换着色彩,丸子就这样每天望着它出神,轻易就记住了整个陌生城市最熟悉的景色。

    五月的台湾渐渐热了起来,出游计划开始减少了很多。课程也逐渐接近尾声。越发大片的空白和燥热的气候一样席卷了丸子的全身。空虚,乏力,对未来的迷茫让丸子的情绪变得不稳定。而张忱,还是一样联系不到。当他扭扭捏捏再次拒绝了五一来台湾的计划的时候,丸子终于爆发了。长期以来因为缺少联系而带来质疑和猜忌就这样一股脑爆发,丸子在微信上呼啦啦倾泻着自己的情绪,然后依旧收到张忱在那端的冷处理。很多个夜晚,巨大的气愤和无助就这样被丸子硬生生吞下,强迫自己入睡。

    冷战就这样断断续续地开始了。丸子开始一个人去逛台北,一个人夜晚在操场散步,一个人在图书馆看书,一个人看社团演出,恋爱之后很难一个人做的事情,丸子都去做了。那段时间正是追光者这首歌广为传唱的时候,丸子带着耳机,一路暴走,一直到今天听到这首歌,满脑子都是台北的夜景,和当时内心的绞痛和无力。出来了4个月,真的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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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感觉,就是没感觉了。

    牛肉火锅咕嘟嘟冒着热气,伴随着手边一杯啤酒绵绵的气泡。老陈一脸惋惜地看着眼前已经泪如雨下的丸子,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说的越多,好像越错。看着两人一路走来,作为男生的他其实对爱情的变化也做好了准备,只可惜眼前的丸子似乎远没有他想象的坚强。

    丸子的脑子一片空白。老陈的一声声坚强点让她终于认清了事实,长久以来,她躲在自己编造的谎言中不愿意出来,当今天以这样的方式揭开伤疤,让她感到羞愤交加。几乎是不允许自己再多作思考,她还没走到宿舍就按下了拉黑键。熟悉的校园和道路,丸子觉得每一个角落都是相似的风景,学生时代的最后一年,就这样以一种非常艰难的样子开始了。

    休息玩乐了一学期。论文和求职像两座大山一样一下子压在了丸子的肩头。好像还没有擦干眼泪,就要被推着开始奋斗。丸子还是选择在以前的教室自习,看到结伴的情侣会怅然若失,一个人走回宿舍的夜路觉得像走了一辈子那么漫长。那些失眠的日子,拿着纸巾放在眼睛上却还是感到潮湿的夜晚,丸子都把它们当成自己宝贵的财富。

    有的时候还是会想起和张忱的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那个咖啡馆,呆了1个多小时的张忱想要回去打篮球,丸子放下手头正在进行的网申求他再待一会儿。最后一次通话,丸子去张忱的学校参加宣讲会,望着大片的求职者倍感压力,打电话给张忱,他正在实验室联欢,捧着吉他唱着歌,旁边是新同学们的欢呼叫好,说真的走不开。在那一刻,丸子望着巨型的红色招聘条幅,发现他们的世界,真的不一样了。

    原来,不爱了,是这样的。原来,没有张忱的日子,是这样的。

    7

    丸子毕业了。蓝色的硕士服在夏风里淡雅飘逸。当又一个夏天来到的时候,丸子还是那个丸子,惧怕长大,不舍别离。张忱的名字在丸子的世界里逐渐淡去,被时光蒙上了一层灰,偶尔会想起,也终于会笑对。

    记得听人说过,男孩像女孩种的树,希望他枝叶繁茂长成参天大树给自己依靠。丸子种了一颗树,用尽心力给他浇水施肥,最终还是没能在他身边驻足。既然这样,那就交给别人继续照顾吧,丸子,要去别的参天大树下,乘凉了。

    END

    鸣谢:微博@台词收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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