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英子相识于一九九七年赴日本的研修生语言培训班。
我在教室的前几排,她在后几排。下了课,英子总喜欢找我说话,慢慢,我们熟悉起来。
日语学习了近一年,出国仍旧遥遥无期。后来培训班停办,很多人等不及,纷纷离开。
我因为会说一点英语,阴差阳错被劳务公司送去了阿曼。
去阿曼之前,英子找到我,送给我一件暗紫色的皮坎肩,嘱咐我出去之后记得联系,要常写信。
那件皮坎肩款式普通,我不是很喜欢,也一直没有穿。
我在阿曼工作了两年,两年之中,英子给我写了很多信,我也给她回了很多信。那时候没有手机,阿曼到中国的国际长途电话费又出奇的贵,所以书信成了我们唯一的联系。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时光总是过得很慢,期待的苦涩滋味可以把时间无限拉长,所以收到信件的那一刻浑身会沁出无与伦比的幸福。
英子给了我很多次这样的幸福。
两年之后,我回国。像许多朋友一样,时间并没有把我们隔开,反而生出丝丝情谊。
后来我结婚,在高中同学介绍的一个小酒店里宴请宾客,因为在男方老家已经办过酒席,所以当时请的人不多,都是要好的高中同学和我的家人,并没有英子。
也许是我本来对那场婚宴就没赋予多大的意义,又或者确实是我疏忽了。
英子因为这事很生气,她竟然有近三年没有理睬我。
和英子再见面的时候,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在一座城里,虽然不联系,但彼此的情况大体都知道。
记得那天很热,英子用眼睛狠狠地瞪着我说,嫚儿,结婚竟然不叫我,你很屌呀。
我嘿嘿笑,拉着她的手轻轻甩了一下说,对不起呀,我真忘了。
英子点了我一下说,你真行。
这事既然可以当面跟我叫板,说明她心里的疙瘩已经解开。
英子很能干,脚踏实地,也有投资眼光。只是这么多年开店做生意,特别累,身体出现症状之后,她想开了许多,不再那么拼命。
我很佩服英子健身的坚持力,除了定期去健身房,几乎每天早上都会早起去大珠山跑步,并且已经两次参加了马拉松。
周末孩子放假,晚上,她会约我去咖啡馆喝咖啡聊天,一直到打烊。或者去卡拉OK,两个人你一首我一首,可以唱三四个小时,再走路回家。
英子只有三个哥哥,没有姐妹,所以很多女人之间的话题和问题她需要有一个人来倾听,来安慰,来开导。
我是英子的倾听者。很多时候,我很享受被人信赖的感觉,至少心理上在那一刻我觉得我是值得被依存的。但我从来没有意识到,在与英子交往的过程中,她付出的自始至终比我要多出许多,无论是物质上还是情感方面。
今年十月,我决定和另外一位朋友去澳大利亚工作几年。在办理手续的过程中,我把这事告诉了英子,她很吃惊,并表明立场,非常不愿意我出去。
其实,再次出国工作是我很久以来就一直都有的想法,因为很多牵绊,所以拖到现在。
每个人的生活道路不同,英子对我出国的想法表示理解,但她的不舍让我吃惊又难过。她不是一个情绪轻易外露的人,昨天在我的店里竟然眼睛里含着泪水说,如果你走了,我找谁说话去?
二十年的朋友,二十年的时光荏苒,二十年的记忆纷飞,我就像一只蜗牛,软软的慢慢地走,因为很慢,所以被动。
我从慢慢地被靠近,慢慢地被交往,慢慢地被熟悉,到慢慢地被信赖,慢慢地被感动,慢慢地才明白,英子比我多的多的情感付出让我羞愧难当。
朋友,谢谢你一直在等我,一直包容我的缓慢。我知道,在慢慢的一生中,这份友谊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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