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多舛的我,在中国推行改革开放政策第十二年头的时候,我来到了这个世界。大年三十晚上呱呱坠地的我,给家人带来了无尽的欢乐,尤其是我的太爷爷,因为已经九十高龄的他,掐指一算,刚刚降生的我已经是他的第三个重孙了。虽然那时候的生活不像七八年前那般硬扎,但白面片片比菜汤要排场多了,记忆里的爸爸妈妈的生活方式依旧是那么简单:严父肩挑明月——每天往田地里挑几担农家肥;慈母手转乾坤——围在灶台边摆弄着盆盆罐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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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听力以及贫寒的家境折磨的半死的我,不得不背着行囊远走他乡。那年在陇南修铁路的我,一次偶尔的机会,认识了一位正在自家的山地里给玉米施肥,眼睛里满是阳光的农家女孩(那是一片在很陡的悬崖边开垦出来的一分地,地的四周满是低矮的灌木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开垦荒地呢!),在闷热的大热天里,只见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衬衣,两只袖口绾了起来,梳着一对马尾辫,额头前有一撮刘海儿,见有人朝她走了过来,就停下手里的锄头,吃力地直起身子,然后头轻轻地往后一甩,便把一撮刘海儿整整齐齐地排在了右脑门,听清来意后,小女孩便轻轻地点了点头,给了我一个“蒙娜丽莎”般的微笑,就领着我往她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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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甘肃陇南地区是一个多山的地方,所以人们常常把家建在山顶上,路都是人们一脚一脚踩出来的羊肠小道,在崎岖的山路上,她在前边走,我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累得双腿发软的我就这样被她左拐右拐地带到了她家。
当我的右脚慌乱地跟着左脚迈进那个早已被人踩坏了的门槛的时候,热的此刻早已汗流脊背的我,身子不由自地打了一个寒颤——不是因为屋子里凉爽,而是黝黑的屋子和寒酸的陈设!小女孩显然意识到了我的不自在,只见她微微一笑就转过身子,给了我一个只见两条马尾辫整齐地排在后背,还有一个让人无法挑剔且美丽的背影。紧接着她弯下腰拿过来一条小凳子,边走边用她粉红色的衬衣袖口擦了擦,便微笑着递给我,叫我坐下来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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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小女孩儿便端来一杯用自家摘的毛尖冲的茶水,递给我之后又转身闪进了在我左边的那个黝黑的里屋。被异乡的烈日折磨的饥渴难耐的我,一边“咕咚咕咚”喝着清香怡人的茶水,一边用像扫描仪一样的眼睛四处不停地打量着屋里子的一切。随后陷入沉思之中的自己突然间被一阵阵咳嗽声吸引了过去,只见小女孩搀扶着一位中年男子从里屋走了出来,见主人出来了,局促不安的我赶紧站了起来,准备问候一下主人,也为自己唐突的造访,希望得到主人的谅解,就在自己张口说话的时候,那位中年男子说话了:
“娃儿,听我的女子说来了客人,我出来看看。”中年男子在小女孩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右手摸着女孩的手便要小女孩告诉他客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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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站起来有点惊愕地想:“自己明明就站在这位中年男子的跟前,但中年男子却一个劲地要小女孩说给她听。”站起来张着嘴巴欲要说话的自己突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小女孩一脸歉意地告诉我说:
“这是我的爸爸,眼睛早在几年前就看不见了,妈妈在几年前就离家出走了,现在我和爸爸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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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来不知所措的我听完小女孩的介绍后,苦闷的我在心里暗暗为之一振,而自己也从未在她的眼神里看到过一丝绝望的痕迹,只见身着粉红色衬衣的她,反而和这座破败的小房子后面的山坡上,开满了味道清香的野菊花一样,格外灿烂。
喝着小女孩亲手冲的毛尖茶,无论心灵上的,还是身子都早已疲惫不堪的我,很快舒展开来了,更感动于小女孩永不贫瘠的灵魂,在命运如此艰难的时候依然能够面含微笑,勇敢地去面对苦难的人生。
那年她十六岁,我十八岁,一个为了照顾那个摇摇欲坠的家,而不得不放下心爱的国语书本即将走入社会,去照顾此刻无法看到这个美好世界的爸爸,过早地去承受着这个年龄段所不能承受的重;一个是踏入社会已有一年,早已尝遍了人间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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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站在我眼前的她,早已被这座生活的熔炉锤炼地愈加坚强了,而自己在遇见她之前,却依然无法从失去一半听力的阴影里走出来,从见到她之后,曾经绝望的我从小女孩那张灿烂的笑脸上找到了继续活下去的答案——那就是属于自己的棘刺人生,终该要笑着哪怕是跪着也要走完这段不过三万六千多个日日夜夜。
甘肃静宁人,笔名:毛毛虫,原名:穆继飞,有诗集《零度雪花》,《零度记忆》及34万字长篇小说《零度人生》等,黑龙江省《成才之路》杂志社特邀通讯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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