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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和小王

老王和小王

作者: 千百度_e934 | 来源:发表于2020-04-06 13:31 被阅读0次

    土打的墙壁,稻草盖的屋顶,一排几间坐落于田畈中心的房子里,直径一米多的大石磨子,伸出长长的把手;老王胳臂身子扑在磨手上,推着沉重的磨子,拼着命地打圈跑;隔壁做面的师傅已经催了几次,等着粉呢。

    老王磨得很专心,不会着急,不会动念。因为老王眼睛在四十几岁时,不幸被空中飞来的什么东西,把眼睛致瞎了,只能看见一点点儿亮光,眼睛里没有花草景致,没有靓女罗裙,也不能做别的事,磨大磨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麦麸呼呼的从磨沿均匀挤出,形成了一座座连绵起伏小山丘,围住了笨重的大石磨子,也围住了老王年轻狂热野性的心。大石磨子紧紧跟着老王的脚步追赶着时光。

    无论麦子多少,磨成八折粉,必须要磨十二遍。通常磨八二粉做挂面最多,相应也要多磨两遍,磨完一遍打一次“箩柜”。大“箩柜”就在右边,象老式大衣柜,高约1.7米,宽约两米;两扇门正中开着,里面吊着“箩筛”,右侧中间位置有个不大的长方形小孔,连接箩柜的踩脚板。

    打箩柜的小王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如花的年纪,笑起来圆圆的脸上托着一双弯弯的眼睛,很美。她是老王的侄女儿,从头到脚一身白,立在箩柜中间,两脚左一下右一下,身体有节奏的如同摆钟一般晃动。箩筛被撞击筛粉,哐当哐当地打着节拍,摇晃催眠着小王,尽管她用力睁着双眼,可不争气的眼皮仍然慢慢下沉,恍惚中飘然如梦。忽地!一个晃悠,惊醒回神,于是哐当声又恢复了原来的节奏。有时候哐当声有一下无一下的敷衍着,老王皱着眉,垮个脸,探着步子,悄无声息地摸到小王面前,一个刮栗敲在头上。小王曾几次在母亲面前状告大伯,委屈头上经常被大伯扣了几个包。

    小王很无奈也很不容易,这种人工脚踩筛粉,没有内力暗劲,粉是不肯下来的,小王已经踩了一年。

    磨子与萝筛一左一右和谐地唱着恋曲,不分昼夜的奔着日子。然而,老王年轻的光阴也被无情的丢进了时空里,就在他暗自叹息光棍一条时,有位要饭的女人走进了他的生活。

    这女人比老王命更苦,她为丈夫生了一儿一女,善良懦弱的性格,担受不了无端的打骂欺凌;在好心人的指点下,带着幼女逃离魔掌,漫无目的的讨饭生存,流经江西时幼女不幸夭折。一次次的精神摧残,憨慢柔弱的无依苦女子,又辗转到桐城,被老王收留搭伙过起了日子。

    一间草房子与小王家共墙而立,一张老旧的双人床,一张破落的小方桌,一台斑驳不堪的炉灶成了三大件显眼的家当,相当简陋的环境,两个孤苦的人“捆绑”在了一起。

    从此,这个善良的女人就代替了老王常年套在门上的那把锁。中午傍晚也有人送饭或汤泡饭了。

    磨大磨是他的主旋律,生活不再是一潭死水,磨房里呼呼的磨声和哐当哐当的萝筛声中,经常冲出了山歌与小调,小王头上也没再长出包了。

    季节更迭,树增年轮,人增岁;生活日新月异,社会发展的车轮,已将笨重的大石磨淘在了墙角,大箩柜也已成了别人家储物柜,小王已出落成大姑娘了,一挂大鞭炮便成了人家的新娘。不知是命中注定,还是机缘巧合,老公是位做面的师傅,小王又换了个姿势重操就业,与面粉打交道,竟然学会了做挂面,并有将面粉这事进行到底的意思。

    老王的生活如同他眼里的世界,除了一天三餐能吃上饱饭,别无所求,成天闭着眼睛数着时间,成了队里的五保户。

    那年酷暑难当的一个中午,天空低沉闷热,令人窒息。西边的山被黑云裹紧,有种排山倒海之势。不一会儿,风焦急地窜来撞去,屋檐的稻草被带进了空中,枝条柳叶不堪蹂躏,掉进滚烫的地面,打着滚地抗拒恶劣。忽地!一道闪电撕裂天空,来不及害怕,巨雷咔擦似身边崩裂,继而天空被无数道闪电,响雷支离得四分五裂,刹那间天昏地暗。

    常说风雨过后,就有彩虹。可那天太阳出来仍火辣辣的,照着一地的残叶乱枝。天边没有出现彩虹,却传来了老王被雷劈到了另一个世界。周边人闻讯都跑去看究竟,原来老王招不住热,关门在家洗澡,雷电钻进烟囱,夺去了老王的生命。

    薄命的老王和那一段艰苦的岁月就那样静悄悄的被一起埋进了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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