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师不利

出师不利

瑾菲从玩具批发市场买了一麻袋玩具。黄黄欢天喜地用狗头顶住麻袋，铆足劲推着。因为女孩承诺，其中一个会翻筋斗的聪明小狗，将是它的劳动报酬。走到上坡路的时候，黄黄的五脏六腑像被点燃，它开始有些力不从心，哈喇子像小溪流一样，淌个不停。

“黄黄，再坚持一会儿，前面就是平路了，我们得抢个好位置，多卖点玩具。等下叫泽宇哥哥给你烤串串吃，好不好？这是帮他赚的钱，他需要很多钱。” 女孩换个手拉着，甩甩发红的手。她忽然有些后悔，玩具进得有点多，东西太沉，让黄黄跟着自己受累。

夕阳抛下一道道火红的霞光，給五彩斑斓的都市披上喜庆的外衫。

夜市街逐渐喧哗起来，烧烤档口陆续开了门，小贩们推着车子穿街走巷。瑾菲和黄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玩具拖到强子烧烤店旁的空地上。

“这是什么？”泽宇看到地上的庞然大物吓了一跳，“这少说也有八九十斤吧，你和黄黄拉过来的？！”

“你不是要我乖乖地待在你身边吗？”瑾菲白了他一眼，不停地用手给自己扇风，“没有这些玩具，我怎么呆得住啊？”

“这里面都是玩具！你要玩……不……是卖这么多玩具？！”泽宇一面给女孩揉着手，一面心疼得喋喋不休，“合着搞了半天，你还是在工作啊！我是要你呆在我身边玩的！那么重……你叫我帮你拉一下也好啊！”

“是啊，我是待在你身边玩玩具啊，顺便卖玩具。”瑾菲黑白颠倒头头是道。

“好吧好吧，你开心就好！”泽宇无可奈何，只好顺从。

“来，黄黄，你戴个圈，我也戴个圈。”说话间，女孩和黄黄头上多了个荧光圈，他们颈部手臂挂了些有趣的小玩意——扑扇翅膀的小麻雀、神色各异的气球人，左右摆动吐着信子的蛇等等。泽宇见状，拿了一个荧光圈，往自己脖子一套，黄黄眨巴眨巴眼睛，对他露出非常亲切的笑容。

烧烤店的生意今晚异常火爆，泽宇和喜钊忙到两手抽筋，相比之下，瑾菲的生意惨不忍睹。绝大多数人直接掠过玩具摊，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匆匆瞥一眼。

“没关系，时间还早呢！他们吃饱喝足就会想到玩乐的，等下生意就会好起来的。”瑾菲再次摸摸黄黄的头表示安慰或者说自欺欺人。今天不是周末，那些终竟是孩子们的心头好，而这里又是美食夜市街，做生意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黄黄默不作声，表情更加凝重。

此刻，它根本听不懂女孩在说什么，它只是奇怪星星怎么跑到自己眼前来了，它们不是应该在天上吗？

肚子又在咕噜咕噜抗议，很遗憾，这会儿，它的主人压根听不到，也忘了她刚才的承诺——给它烤串串吃。而它也不好意思强行让主人明白自己的感受——它知道主人也没吃晚餐，可能比自己更饿。

“姐……姐！”

瑾菲和黄黄循声望去，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站在他们的身后方。想必刚才那个口齿含混不清的声音，是从这小家伙嘴里发出来的。他一手拿着两根大火腿，一手拿个大鸡腿，往自己嘴里一会塞一口鸡腿，一会儿塞一口火腿，似乎生怕自己的美味被抢走。

“小弟弟，你慢点吃，别噎着了，没人跟你抢！黄黄，过来！”瑾菲掩面悄悄吞咽，朝垂涎三尺的狗子招手，“你有什么事吗？”

“哦，我想问……这些玩具……是吃烤串……送的吗？”

“送？！”瑾菲头摇得像拨浪鼓，立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迎接第一位珍稀的客人，“不不不，我跟串烧摊不是一起的。小弟弟，这些玩具都不贵的。你看哈，这么好看的、大个的气球人才五块钱一个，姐姐看你这么可爱帅气，给你算便宜一点，四块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四块再加两块，又可以吃一个香喷喷的大鸡腿了！”小男孩扔掉鸡骨头咂咂油乎乎的嘴，满脸不屑，“玩具再好看再大又有什么用？！照样不能吃，填饱肚子！嗯，再去烤个大鸡腿！”

“吃吃吃，小心撑死你！小兔崽子！”瑾菲气得差点吐血，恨恨低语。

那个男孩的身影越发清癯，从开市到现在，他的手没有停一下。这么热的天，在火边稍微待一下，都会觉得难受，而他仿佛被绑在烤箱旁，任由烟熏火烤，那他得有多煎熬！如果，自己能替他多分担一点，那么，他就会舒服一点。然而，运气不佳，事与愿违。

女孩蹲了下来，无助地环抱双臂，眼泪不争气地掉落。世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看见心爱的人受苦，自己却爱莫能助。

黄黄赶紧跑到女孩身边，将前肢搭在她

手上眼泪汪汪，“呜呜”哀求，“不要哭！”

见女孩不听，竟放声哀嚎起来。

“好，好，我不哭！”女孩立即低声下气，抹干泪，摸摸黄黄的头，“饿了吧，我现在就叫外卖。”

黄黄在女孩手上舔了舔，叼起她手里的麻雀往旁边一桌吃烧烤的人走去。

“哎，黄黄，你回来！不可鲁莽！”女孩一把抱住黄黄，“坐下，你想卖东西给他们？”

黄黄像一个大孩子般坐好，点点头，眼里闪着坚毅的光。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等等。”女孩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便利贴，在上面写写画画，又对黄黄比划了一番。

花衬衫年轻男子放下酒杯，正准备咬鸡肾，突然感觉有人在自己后背轻轻打了一下，定睛一看，是一只全身金灿灿且健硕的金毛犬，它的一只耳朵戴着酷酷的“耳钉”，嘴里叼着一只正在振翅飞行的栩栩如生的小麻雀，正怯生生地站在一米之外，可怜巴巴望着自己。旁边的地上还有一袋玩具。

“这玩意卖给我？！”花衬衫头一偏，兴趣盎然，“多少钱？”

桌子一侧戴口罩的女孩，见花衬衫和蔼可亲，松了一口气。这女孩就是瑾菲，她想通了，某销售冠军说，“任何人都可能是潜在客户，不要放过任何机会。”

既然不想轻易认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为什么不试试呢？

可是，她为何不亲自上阵？

应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昨天被醉男调戏的事件，使她心里有了阴影，而眼前这一桌人也正在畅饮，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更不想给泽宇添乱。所以，她特地去买了个口罩戴上，站在一旁守护黄黄。她早就想好，万一有人不喜欢狗，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失去理智欲动手，她就第一时间冲上去替黄黄挡着。东西可以不卖，但是狗子绝不能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