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夜晚拉开序幕,夏月圆圆,在后山顶上乘凉,我们也搬了凳子,围坐在院子里......
我坐在门口的石板台阶上,能感受到它的凉滑,老木屋的双开木门摇摇欲坠,纹理却依然清晰,刚收的稻谷散发阵阵清香,栏里的牛在反刍,群猪还在互相拱着占睡地,隔壁伯伯呵斥孙子的声音和小时候高吼偷果的我们一样熟悉,我少女时候的房间照旧保留着,房间之间的隔板上贴满了明星海报和发黄报纸的,吱吱响的竹子床板,竹席,陈旧缝补过多遍的蚊帐,窗前萤火点点,向上仰望星空,月亮的脸露出精致的五官 ,展现轻盈迷人的舞姿,陪着我,伴着我,度过老屋一夜。
各家各户关大门的吱呀声陆续响起,月静了,猫停止了撒娇声,蛙声虫鸣悄然离去,家人已酣然入梦,我却辗转难眠。
我已经忘记多久没有如此惬意的对着月躺着,久久的与她对视,与她一起回忆小时候的故事,她把我带回孩童时候的世界。老屋里的一砖一瓦一隔板一裂缝,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菜篮水缸,院子里的一草一花,熟悉得蒙住眼睛都能说出它们的队列,甚至斑驳的书桌里,木窗圆柱护栏里蛀虫的呼吸都让人回忆满满,我们分开多次,又欢喜重逢,我是多么的迷恋故土,多么思念不老的老屋,多么思念那些调皮的小伙伴。
记得,老屋后门有很多棵高高的龙眼树,每年才落花不久,只冒出纽扣大的青龙眼颗粒,我们便结队每天寻找各种借口路过树下,等不及成熟,向果树投掷拖鞋,木棍,石头,果树的主人陈奶奶看得紧,但是她有咳嗽病,一听到咳嗽声,孩子们四处逃窜,她有一根专门赶人的竹子棍,扫在身上,火辣辣的疼几天,却屡挨屡犯;厨房里的大水缸,满满的一缸水,泛着波光,小时候小小瘦肉的肩膀不知为它挑过多少担的泉水,记不清跟小伙伴们结伴去河边捶打过多少次衣服,记不清摔倒过多少次泥泞的泥巴路,记不清多少次从逢雨必漏的教室逃出来,去田里垒红薯窑,进甘蔗地折啃甘蔗,冬天去烧隔壁屯成垛的稻草取暖,两家从此结仇不相往来;邻居家哥哥教会了我踩自行车,一根扁担横绑后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放手了,回头看的时候,他站在远远的村坡上,我慌了神,不会刹车,人车一起冲进刚刚犁好的水田,为这事他每天道歉,整整半年,到了春节大年初一互祝新年好,领了压岁钱才和好如初……往事一件件,历历在目,刻骨铭心。
客厅里响起了脚步声,灯被打开,奶奶的声音隔着透风透光的门板传来:“大妹睡了没有?”
我仍然像小时候一样,害怕晚睡会被责骂,急忙把头缩进被子里,假装迷糊的回应:“睡了睡了!”
“睡早一点,鸡都叫了,明天早起割稻谷!”奶奶还是像我们小时候一样,精明强干,全掌着这个家。
月亮已经转偏了窗户,周围安静得只听到心跳的声音,抱着那个早就辨认不出底色的布娃娃,像孩子一样微笑入睡,睡在老屋的怀里,睡在家的怀里,睡在母亲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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