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父亲已经有18个月没有联络了,已经有整整4年没有见过面了,哪怕最近的8年里我们也只见过3次面。
他,失踪了,与家里的所有亲戚都失去了联系。我们多次询问了当地派出所,通过网络系统寻找出行记录,最终一无所获。
你不会想到,这个世界上曾与你最亲近的人,毫无征兆地杳无音讯,仿佛从不存在。但这种血缘关系的存在,我和弟弟的存在,是他曾存在过的不可磨灭的证据。
小时候,父亲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那些小事情一点点汇聚成我童年里的温暖,却细碎的难以诉诸文字。在我们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他是个与众不同的爸爸。他不说脏话,会讲各种各样好听的故事,会在家门口种漂亮的花,会做漂亮的手工。
他是我最初在美学和文学上的启蒙老师,用最朴素的道理教会我学习。他说作文就像是穿项链,而一个个词语就是串联项链的珍珠,而词汇的积累就是收集珍珠的过程。在他的鼓励下,初中时我背完了整本的简版成语词典。
是什么时候开始,爱还在,但我却没有那么喜欢他了呢?
从他沉迷赌博开始?从他对母亲的暴力开始?还是从童年英雄光环的褪去开始?
是从我开始以一个成年人的角度,而非女儿的角度,开始评价他开始。
他是一个极具浪漫情怀的人。如果条件允许,或许他会成为一个诗人,一位艺术家。然而匮乏的物质并不允许他这么做。我常常觉得我骨子里的那股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就是从他那儿继承来的。
他的想法总是那么多。大棚蘑菇、承包水稻、饲养鸭子、烧木炭、卖水果、种蔬菜、养鸡场……农村里能够出现的产业,他都干过,但都“死”在了半途。而讨债的债主每年都会在春节时准时出现在我家,甚至外婆家年饭的餐桌上。这曾让我十分的恼火,也承包了我学生时代的自卑。
这些日复一日积累起来的失望,最终让我的父母亲在我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分道扬镳,至今也已经8年。曾经的一家人四散开,像从未聚拢过。多年在外,我也早已习惯没有家人在旁的生活。
那些温暖的日子已经离我很远了,记忆里的父亲也离我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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