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秀年轻时不但长得秀气,而且读过几年书,在村上小学教书,十里八乡看上她的俊后生们很多。水秀有自己的盘算,她是个代课老师,家里没背景,一直没正式编制。她要找个干部家庭。选来挑去,山城就走入她的视线。山城有个叔叔在县里做官,前来说亲的花婶更是将这本领描述的前景无限。
“山城叔叔在县上做官呀,那可比咱乡领导都领导,山城城里的工作就是叔叔安排的。你这村子上的老师,还不是打个招呼,分分钟的事”
水秀心动了,山城人长得不错,虽说个子矮点,但城里工作挣钱多,山城家是村上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郎有情妾有意,两人很快下聘订婚,订婚十大件摆满水秀家院子,结婚酒席摆的更大气,村子上连续三天的流水席,山城从县里带来的红色新娘服,越发衬出水秀娇艳欲滴,席面上水秀知书达理,赚足了男财女貌羡慕眼光。刚结婚山城就将手里的积蓄-银行存折交给水秀,他努力在县上挣钱,家里就都交给水秀了。公婆也还年轻,农活家务全都打理的整整齐齐。
结婚一个月,水秀幸福的走路都飘飘然,像做梦一般。至于教师编制,山城说了,下个月正好中秋节,他去叔叔家拜访时就提,很快能成。中秋节过去了,水秀怀孕了,一等一的好福气啊。山城回来时兴奋不已,水秀忙打听教师编制的事情。山城说:“你怀娃娃了,就好生在家养着,生了娃娃再弄不急。”
水秀想着也对,毕竟孕吐来了跑去上课也难受,不如先生完。十月分娩,一个漂亮的女娃,水秀忙着带娃,心里也略微失落,村子上重男轻女。但她很快又怀上了,三年抱两,山晓翠和山晓栋,儿女双全。山城往家里跑的更勤快了,每周六深夜再晚下班,也赶回村里,周一早上搭最早班车回县城上班。山城县里工作挣钱不少,家里又有爹娘帮手照顾,一家人的日子和和美美。
转眼快5年了,看着晓栋也牙牙学语,水秀又空闲下来,继续去村里代课。转正编制的事情再次提上日程,山城拎着厚礼跑了几次叔家,可惜叔已退居二线,八十年代改革,粮票油票不再紧俏,供销社也不如当年的风光。叔叔尽力把山城工作调到面粉厂,保住山城的铁饭碗。水秀这边确实也顾不上了。
水秀的失落和埋怨与日俱增,看着当时一起代课的老师逐渐转正,她因为生娃带娃在家呆了5年,教龄总凑不够。她恼怒的想,当初要是不走这捷径,老老实实在学校教书,现在也转正了呢。家里的吵闹越来越多,山城也心里也烦,回家就吵架,索性周末也留在面粉厂加班,一个月回村一次。他想着多挣些加班费,多些收入水秀就不会那么恼他了吧。
晓翠和晓栋在爷爷奶奶帮忙照顾下逐渐长大,可惜姐弟两从小学习成绩都不好。晓翠乖巧听话,但是偏偏学习就是中等偏下;晓栋机灵,学东西快,但是偏偏不用功,一个宝贝孙子,一家人宠着,娇惯着。九十年代政策好,村上人勤劳努力,各家的日子都越来越好。水秀看着自家慢慢变成中等家庭,心里的火气也越来越大。山城一个月回家一次,回来两人吵架大声的半个村子都能听到。山城觉得自己辛苦在城里挣钱养家,回来也不得安生;水秀觉得山城骗了自己,当时说好能当个正式编制的教师呢。现在自己都奔四十岁了,还是代课身份。两人谁也不愿意见对方面,干脆分房各自住,连吃饭都岔开时间,不同桌吃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晓翠长大了,高中毕业勉强考了个中专,毕业了在村上小学当老师,嫁给了隔壁庄一本分人家;晓栋虽说聪明,可惜不用功,中学毕业再也不想上学约束,就跑去县城打工。偏偏他不能吃苦,三天两头换工厂。
山城老了,从县面粉厂内退回来,收入大不如前,水秀也老了,村上代课的工作也停了。一来村上有文化的人越来越多,农村老师没那么紧缺,二来教育局管理严格正规,编制名额的都必须自己教课,不允许挂虚名现象。好在家里还有田地,两人各自种半块地,吃穿没啥问题,但是在村里的光景却已经中等偏下了。
翠栋26岁了,在农村已经是大龄晚婚青年了。为了尽快给儿子说亲,水秀打点了所有积蓄,把家里平房小院改建成2层楼,每层4间宽敞房,气派明亮。找了几个媒人,个个都拍胸脯说没问题:“妹子,这楼可敞亮啊。晓栋人长得一表人才,你就安心等着抱孙当奶奶吧。”可惜过不多久又没有消息了。水秀眼瞅着儿子过年就27了,一个媒人回复都没有。她催了又催,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一个媒人老姐姐不忍心,悄悄告诉她:不是不找,可人家女娃家里人一打听,你跟晓栋爹两人分开过了二十多年啦,就不敢……”
水秀愣了,症结竟然在自己家里。她恍惚了好几天,想想这一生自己究竟在跟什么较真较劲呢。已过五十知天命之年,这么多年的痛苦和折磨,到底是怎样的执念?大半边身子已经埋进黄土,剩下的又有多少日子呢?翌日晨起,她做了两碗粥,摆在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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