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村里流行一种说法:中国最穷的省是广西,广西穷的市是桂林,桂林最穷的县是灌阳,灌阳最穷的镇是水车,水车最穷的村是拐口。云就生在这样一个村里,一个四面环山的地方。
此时,云望着夕阳慢慢西下不舍离去。明天就要跟着二爹一起去桂林打工,长这么大,还从没出过远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闯出一点名堂来。
第二天,云穿上刚买的一套黑色的西装,这可是第一次穿上自己买的新衣服,从小都是穿哥的衣服长大。和二爹一起坐班车来到工作的地方也就是天云选矿厂。
刚到厂门口,迎接他们的是一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二爹介绍说,这是你表弟叫梦龙。这是你表哥云,以后你们既是同事又是老表,要相互照顾。
梦龙带云到生产部门,和师傅们打招呼,并告诉他以后的工作就是搞铸造,每天就是用沙子造型。
工作的流程比较简单,有两班师傅:一班负责溶钢水,二班负责造型。两方面的工作做好后,就把钢水倒进造好的型里,就会得到想要的东西。云和梦龙一个班就是造型,有梦龙在,云学起来也快,几天就上手了。上班在一起,下班也一起,慢慢关系走近了。
他们两个:梦龙外向,云内向。本来不同性格的人是很难玩在一起的,由于是老表关系,不仅在工作上照着云,生活上有啥活动都带上云。每天下班后,不是去唱歌就是去喝花酒,每次出来都会说,老表帮我结一下账,到时一起还给你。
有一次去发廊玩女人也带上云,说有个女人不错,问他想不想,云说,你们玩我在外等着你。事完后,自然又是云买单。
后来欠的钱越来越多,都有三、四千,云开始担心起来。梦龙不知道云这么省就是为了以后创业积累原始资本。云可不想一辈子在这里打死工。现在好啦,遇到这种老表,三天两天向他借钱,老账没还上,新账又来。问他要,也没钱还。他知道梦龙这个人,一个月只有三天是有钱人,其余二十七天都是穷光蛋。平时不是借东家就是借西家。以前云没来的时候,就是一屁股债,没有一个人再愿意借,现在老实的云来了,他日子又过得潇洒起来。
为这事,搞得云这些天,都吃不好睡不着,工作也无精打采。
云的心思被刚搬进他们宿舍没几天的超发现,超要年长云十多岁,性格平和,走南闯北多年。见云不开心就说,兄弟,今天刚发工资,要不要来两杯,我这里有酒。
云也郁闷得很,今天刚发工资老表又来借钱。说他昨晚赌钱输光了。云鼓起勇气说,你借我那么多还一分未还,你还上再借。
梦龙,知道这回无望,扭头就走。
云知道他们的关系可能就此结束。后来果真如此,还上之后,从此没了老表,这是后话。
再说,云见超请他喝酒,也就爽快答应,两人还聊得很投缘。几杯小酒下去,云把所有的心事都说了出来。超告诉他怎么把钱要回来。
酒足饭饱之后,他们一起去外面散步。超说,明天不上班,准备去市里买两件新衣服穿,问云想不想去?云说,想啊,明天我们一起去。来这里几个月了还没去过市区。
第二天他们就来了市区,超买了两件好看的衣服,云是来见识一下大城市,自己打工的地方是一个小县城,哪能和市区比。云对吃和穿不感兴趣,对书感兴趣,他们去逛了一家桂林最大的书店,找到两本他非常喜欢看的书:一本是《你为什么是穷人》,一本是《开店必备》,正是这本两书改变了云的人生轨迹,找到今后努力的方向,那就是开店,自己做老板。
市区之行后,在云的心里开始种下一颗开店的种子,可是想把店开起来本钱还不够,在这里工资这么低,何年马月才实现自己这个想法。
一天,云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了超。超说,可以向亲朋好友借。
云说,这年月个个都穷,谁会借这么多?
超说,可以换份工资高的,能多存一点,也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云说,对,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把一个店开起来,到时请你去喝酒。
说干就干,第二天找工作,还争让他找到一份高三、四百的做标牌的工作。云一边辞工,一边准备去那边的事。
不久,告别了他工作三年之久的选矿厂,这三年才存两万多一点,对于他来说,还不能起动他的梦想。
来到标牌厂之前,云当然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一个噩梦。老板简直是一个暴君,一天到晚听着他骂人,有时一大早就听到他骂。本来早上是一个人心情最好的时候,这一骂,整天的心情都不好。
有一天,云最先去上班,就听到老板在骂老板娘,狗娘养的,骂得很凶。
老板娘是管财务的,可能账目上出了一点差错,妈得老板娘狗血淋头。
还动手打老板娘,老板矮一点就跳起来打,一巴掌就把老板娘打倒在地下,随后师傅们都来了,都不好上前去扯,最后是一个老师傅去扯开了。云和师傅们的工作几乎每天都在这样的骂声中开始工作,在这样的骂声中结束一天。每个人都高度紧张地工作,生怕出错。
云不知道在里面挨骂过多少次骂,不过有一次最让他刻骨铭心。
那次跟着几个师傅去外面装广告牌回来,云抗着一个木梯子,回到厂里,把它放回到原来的角落。
老板看到后,大声说,这是谁放的梯子,大家快来看。
厂里几个师傅都围了过来,云知道自己错了,又把梯子换了一个位置。
老板看后大声说,对了吗?
云又移了一个位置,老板还是那句话,对了吗?云又移了一个位置。来来回回换了三次。
老板说,一件事情,你也可以做,我也可以做,他也可以做,你做得最好了吗?你选择最好的方式了吗?做和做好,是两码事?这就是老板员工的区别,一件事情有没有把它做得完美不可挑剔。好,下班,晚上加班。
云气得要命,没好话地说,我晚上不加班。
晚上,师傅们都在加班,只有云一个人没有去,在楼上反反复复听着《我的未来不是梦》的歌。他决定做完这个月就不干了,把那个店接手下来。在这里打了三年工,受了三年的气。
一个月后,云接受了一家书店,用六年的时间实现了他多年的梦想,完成从打工仔到自己做老板的锐变。这一天,超没有去,但祝福已到,恭喜你梦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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