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场
萧红
《生死场》是中国近代被誉为“文学洛神”的著名女作家萧红(张廼莹)的经典成名作。
小说讲述了生活在封建思想残余的背景之下的三个家庭的“生与死”的故事,他们顺从地接受了封建残余的安排,生来就是一家之主的男人掌控着女人,自以为是地发号施令,而生来就卑微又无助的女人,却只能无奈地眼睁睁地看着“顶天立地”的丈夫摔死刚刚满月的孩子。
作者用了大量的笔墨来点明当时民族陷落、群众思想愚昧的背景,真实地刻画出那个时代在死亡边缘挣扎求生的人民形象,他们精神匮乏,穷困潦倒、封建愚昧,但在民族落陷之际却还保留着内心的血性,故事一环套一环,既悲怆又凄凉。
以下为部分精彩内容抄录:
1、老王婆工作剩余的时间,尽是述说她无穷的命运。她的牙齿为着述说常常切得发响,那样她表示她的愤恨和潜怒。
在星光下,她的脸纹绿了些,眼睛发青,她的眼睛是大的圆形。有时她讲到兴奋的话句,她发着嘎而没有曲折的直声。
2、屋里,像是洞里,响起鼾声来,布遍了的声波旋走了满院。天边小的闪光不住地在闪合。王婆的故事对比着天空的云:
“……一个孩子三岁了,我把她摔死了,要小孩子我会成了个废物。……那天早晨……我想一想!……早晨,我把她坐在草堆上,我去喂牛;草堆是在房后。等我想起孩子来,我跑去抱她,我看见草堆上没有孩子;看见草堆下有铁犁的时候,我知道,这是恶兆,偏偏孩子跌在铁犁一起,我以为她还活着呀!等我抱起来的时候……啊呀!”
一条闪光裂开来,看得清王婆是一个兴奋的幽灵。全麦田,高粱地,菜圃,都在闪光下出现。妇人们被惶憾着,像是有什么冷的东西,扑向她们的脸去。闪光一过,王婆的话声又连续下去:
“……啊呀!……我把她丢到草堆上,血尽是向草堆上流呀!她的小手颤颤着,血在冒着气从鼻子流出,从嘴也流出,好像喉管被切断了。
我听一听她的肚子还有响;那和一条小狗给车轮辘死一样。我也亲眼看过小狗被车轮轧死,我什么都看过。
这庄上的谁家养小孩,一遇到孩子不能养下来,我就去拿着钩子,也许用那个掘菜的刀子,把那孩子从娘的肚子里硬搅出来。
孩子死,不算一回事,你们以为我会暴跳着哭吧?我会好叫吧?起初我心也觉得发颤,可是我一看见麦田在我眼前时,我一点都不后悔,我一滴泪都没淌下。
以后麦子收成很好,麦子是我割倒的,在场上一粒一粒我把麦子拾起来,就是那年我整个秋天没有停脚,没讲闲话,我的麦粒是那样大呀!到冬天我的背曲得有些厉害,在手里拿着大的麦粒。可是,邻人的孩子却长起来了!……到那时候,我好像忽然才想起我的小钟。”
王婆推一推邻妇,荡一荡头:
“我的孩子小名叫小钟呀!……我接连熬苦了几夜没能睡,什么麦粒?从那时起,我连麦粒也不怎样看重了!就是如今,我也不把什么看重。那时我才二十几岁。”
3、马静静地停在那里,连尾巴也不甩摆一下,也不去用嘴触一触石磙;就连眼睛它也不远看一下,同是它也不怕什么工作,工作来的时候,它就安心去开始;一些绳锁束上身时,它就跟住主人的鞭子。
主人的鞭子很少落到它的皮骨,有时它过分疲惫而不能支持,行走过分缓慢;主人打了它,用鞭子,或是用别的什么,但是它并不暴跳,因为一切过去的年代规定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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