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家有一个小小的,不能称之为院子的院子,里面种着一颗枣树,那棵树不算特别粗,但也不是“弱不禁风”的一枝。它栽在院子一侧,靠墙的地方。树的最高处高于房顶两三米左右,肆意生长。
至今,也没有人告诉我,这棵树是谁,什么时候种下的,仿佛它本来就应该在这里
小时候爸爸妈妈很忙,是“懒得管孩子”的父母类型。有时候,会把我一个人送到爷爷家,爷爷奶奶的岁数那时候就已经很大了,他们的精力很有限,几乎不外出了,也很少和我闲聊。姑姑们那时候还上班,各自操劳着自己的家庭,很少全天都在家里。只有晚饭时,会来帮着奶奶一起做饭。爷爷家没有玩具可供我消磨时间,我只能一个人静静的,搬一把小板凳,在院子里坐着。看着蚂蚁一排排的在这棵树的纹路上爬。树的纹路像一座座高山,一条条低洼小路,它们就在此间穿行。它们的终点在哪,没人知道
我像被困在一间满是老式家具的“牢房”里。将旺盛的好奇心禁锢起来。
那时,总是特别期待爷爷在“某一天”拿出一根长长的塑料杆子 ,像是一根废弃的塑料管儿——那意味着,该打枣儿了
我的爷爷很爱干净,每天都会拿一个大苕帚扫院子,雨季会自己做塑料的雨棚,搭出房檐,让大部分的院子都在雨棚的庇护里,保持干爽。也让大家出行变得便利。
雨季过后,入了秋,这个棚子也不会马上摘掉,因为它还有它的用处 —— 接枣儿
我最期待的是我的一个哥哥来爷爷家,帮着打枣。到那时,我就可以和哥哥一起,上房,打枣儿。
哥哥身手特别敏捷,一只胳膊抱着我,一只胳膊拽着树干,不用梯子,蹬着那颗树,几步,就能上到房上去。
房顶上的风景是怎样的,天空蓝不蓝,我已经很记不得了。只记得,我疯了一样的拿着杆子,打树枝,用力摇晃着树枝。
哥哥会抱着我,高高举起或把我高高抛起。再稳稳接住。
我笑的那样开心,哥哥也笑的那样开心。
因为有哥哥,我童年里那旺盛的精力和好奇心,也被他稳稳的接住。
树叶哗啦啦的,枣子也哗啦啦的往下掉。有的落在塑料棚子里,有的掉在房顶上,再顺着房檐滚落到院子外面的街上去了。
这颗树结的枣儿很大很干净,在衣服上擦擦表面的土就可以吃,特别脆,特别甜,日照久的发红,日照少的发黄。更多的是红黄相间的。
那时候的我。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像个男孩子一样淘气。
下房的时候我不敢往下跳,哥哥就蹬着树先下去,让我往他怀里扑。
我奶奶看见了,吓得要命,一个劲儿的喊:“XX,你别摔着你妹妹!哎呦,真要命了,一分钟也不能闲着”
小孩儿疯起来是没够的,也不知道累,什么都顾不上了,高兴起来都忘记还要上厕所,就那么硬生生憋着。实在憋不住就尿在裤子里。
这件事,后来成为了大人们饭桌上感怀往事时,永恒的谈资。
打下来的枣儿都装进塑料口袋里,只等它们变的干瘪瘪,皱巴巴时,最好吃!
我奶奶会蒸枣馒头,熬八宝粥,做枣糕,发糕。
馒头雪白,暄腾极了。大颗大颗蒸的软烂的枣儿嵌在馒头里,橙黄的枣泥儿软塌塌的,从馒头里溢出来,像是流着油儿。枣儿都是去了核儿的,别提多好吃了。
八宝粥,我奶奶会以紫米为主,其它各种豆子相佐,再加入莲子,大枣点缀。用高压锅,煮的烂烂的。这一口儿,是奶奶家每天晚饭必不可少的主食。
奶奶做的枣糕,发糕。至今家里无人能敌,失传已久,无法复刻,就是外面卖的,也是不能相比的。暄软,蓬松,颜色鲜艳。只是…如今已无法吃到了……
这颗枣树,现在依然在,它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生长着,像是毫无变化般的存在。
可我知道,一切,都在微妙变化里,不复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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