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魔王的刀出手…以死谢罪吧!”
这一切,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啪嗒,啪嗒。泪水打湿了小心保管的信纸,晕染了的字迹模糊不清。
是失望吗?
审神者从与宗三左文字交往后就一直尽力理解着他的心结,尽力避免提及那个人,尽力让他感受到他是被爱着的,尽力让他明白,只是他本身的存在,就已经足够让人欢喜。
是绝望。
看不清内容的书信留着也没意义,不如还它自由。
不如还他自由。
不该想起的,平时刻意忽视的疯狂涌出心底惹来阵阵绞痛,眼泪也不受主人控制自顾自地流了下来。
想要被爱。
想要被呵护。
想要被珍重地对待。
审神者所想要的一切都加倍赠给了宗三。
可是,他的眼里只有那个人。
“如果我一直作为您的刀存在,说不定哪天就会有所改变。
就这样的梦,我还是可以做的吧?”
通讯仪被狠狠地扫到地上,空中投显的画面也随之颤抖。
“怎样都好,不要让我再看见他…”呢喃着离开作战会议室,心中的情感从未如此高涨。
“主上让我来通知你,从今天起近侍一职就由我来担任。”重伤归来,迎接宗三左文字的不是恋人关切的问候,而是他人代为传达的冰冷通知。
宗三左文字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出了错,想要寻求答案却也被长谷部一次次无情地拦于门外。
“没有主上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我来汇报远征的结果,这样也不可以吗?”
“长谷部,你进来一下。”长谷部的话还未吐出口,房内审神者的声音先传了出来。
“是。”长谷部应声便进了房间。
“主人…我来向您汇报远征的结果了…”
失算了…听到宗三左文字声音的瞬间审神者在心里暗叫不妙,要是之前把公务全部交给长谷部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和宗三见面了。
“近侍大人,这次远征归途中收到了密报,能让我和主人单独待一会吗?”
“那么主上有需要的话请随时叫我。”在见到审神者点头后,长谷部才走出门外。
“能告诉我理由吗?”宗三左文字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的诡异氛围。
“远征?”审神者低头翻着公文,“那是每个人都会轮到的事吧,有什么理由。”
“您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宗三左文字看向审神者的目光里积蓄的哀伤更甚于以往。
“你有去远征的任务,不在的期间会有新的近侍来帮忙也是当然的吧?”
“…为什么不再说爱我了呢?”如果不说明白的话,就无法得到明确的回答吧。尽管宗三左文字放轻了动作,可呼出的叹息仍是沉重的。
“你自由了。”
“什么?”这几个字太过沉重,沉甸甸的压得宗三左文字喘不过气来,脑内一片混沌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沉默。
宗三左文字并不喜欢这种氛围。压抑得像是世界只剩下他自己一样寂寞,问出的话语得不到回应,想要触碰的人就在眼前,可她的身上却写满了拒绝。
“你不必再被束缚了,做你自己,去追寻你想要的自由吧。”审神者终于整理好心绪,将视线投向宗三左文字,“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您在说什么…”宗三左文字的脑袋仍旧混乱,“我是您的刀,无论被怎样使用都是您的自由…”
“不要再说那种话了,我会抱有期待的啊!”审神者理好的思绪瞬间瓦解,“明明只要看见你的笑容就已经足够了,可你总是这样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会忍不住心生妄想的啊!”
“够了…我受够了…宗三,走向你的路太遥远了…每向你迈出的一步都花费了很大的勇气,可我看到的只有你远去的背影…我爱你是真的,我也很确定,我所想要的就是你本身,天下什么的本来就无所谓…”审神者低声啜泣着,“可是…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那个人…我也想要被爱啊…”
被战争浸泡过的双手,还能够支撑起蝶翼的重量吗?
看着面前哭泣的审神者,难以言喻的悲伤在身体里蔓延开来。
“无论我想做什么,您都不会反对吗?”
一颗小小的种子在心底发了芽,无人知晓那是何时埋下的,它最终又会开出怎样的花来。
“现在我的远征任务已经结束了,长谷部应该也累了,我来陪侍您吧…”
“对不起…只有这个不行…”审神者躲开了宗三想要为她拭去泪水的手,深吸一口气力图让自己归于平静,刚才失了控的自己已经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了,“如果你觉得我只是想要拥有你的这个事实而非你本身,那就这样认为吧,怎样都好,我不会再挣扎了。”
她噙着微笑向我走来,我们接吻,拥抱,就像平时那样。明知是梦,我却想要更多的触碰她,爱抚她,可就连在梦里,她也不愿停留在我的身旁。
上次交谈后没多久,宗三左文字便从他人口中听到了审神者请假回到现世的消息。一边说着想要被爱,一边从他身边逃开。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即使是年假,最长也只有一周罢了。
果然,一周后,宗三左文字在本丸门外等到了恋人的归来。
“是特意来迎接我的吗,真是辛苦你了。”审神者露出了微笑。
“您回来了啊…不,我只是深深感受到了'我是您的刀'的实感…”
“像是你是我的刀这种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你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你自己。”
宗三左文字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本丸的大门已被打开,他的恋人也被其他付丧神围绕着。
大家都说去现世散过心后的审神者显然情绪好转了不少,看谁都是带着笑的。
“有什么事吗?”
对于审神者面带笑容的询问,宗三左文字没有回答。只是像往常一样坐在审神者的身旁静静看她写报告的模样。
本以为宗三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报告都写完了他还是没有离开。审神者索性起身踏出房门,身后的宗三左文字亦步亦趋紧紧跟随。
“长谷部,麻烦过来一下。”
“是。”
“这是这周的活动安排,你确认一下,要是觉得有哪里不合适的可以随时来找我。”审神者理了理手里刚刚撰写完毕的文件,确认无误后才交给了长谷部。
每日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每日入睡前的陪伴也是他。这曾是审神者一直希望的事,可现在实现了,带来的也只是困扰。
宗三左文字日复一日的陪伴让长谷部时常怀疑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近侍。不过还好,关于本丸内务的安排和书信公文的处理,审神者商讨的对象只有他长谷部一人。
“宗三…”审神者的指甲轻轻划着笔杆,发出沙沙的声响,“你不用一直待在我身边的…”
“…想要被爱,您是这么说的吧,”异色瞳里的光芒柔和。
“时刻把你绑在身边的话,对你来说不是和囚禁一样,”审神者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我还是无法理解那个人的做法,所以也不打算效仿。”
不是赌气。散心回来后,审神者也认识到了自己的幼稚。本体是刀剑的付丧神们拥有多个主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强求忘记前主也确实是为难他们了。审神者的第一任务是维护历史而非恋爱,虽然政府并不反对,但现在审神者觉得还是和人类相恋更加可靠。
“主上!”长谷部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慌张,“啊…原来在这里,宗三左文字,马上就是出阵的时间了,请立刻换上战斗服做好准备。”
“除了主人的身边,我哪里都不会去。”粉色发丝柔顺地垂下,无法看清宗三左文字是用怎样的表情说出了这句话。
“主上…”长谷部有些为难地看向审神者。
“没事的,那就换成光忠吧。”审神者从抽屉里拿出一枚御守递给长谷部,“麻烦你了。”
“您客气了,只要是主命的话…”长谷部接过御守,“请您等待我们的好消息吧!”
原本装御守的纸袋被揉的吱吱作响,转瞬间就被扔到了地上。
现任近侍大人也许不认识这枚御守,宗三左文字却记得刻骨铭心。他拾起纸团,轻轻展开,可是上面的皱纹无论如何也无法抚平。
这些日子的陪伴里,审神者渐渐对他产生了依赖,就在近几日的睡前甚至会喝下自己亲手递过去的牛奶…眼看着这段恋爱的倦怠期快要结束,过不了多久就又能恢复热恋的状态…现在却被他人妨碍…
“您现在还爱着我吗?”
“当然,我爱着你们所有人。”
“我明白了。”苍白的笑容难看地挂在他的脸上,眸中的光也黯淡下来。
根系深入骨髓,肆意汲取着他的爱意野蛮生长。黑色妒火浇灌出了深紫色的蔷薇花海,荆棘紧箍着他的心脏,每一口呼吸都让他痛苦不堪,被恋人占据的脑海已经无法思考。
“您先睡吧,作战部队回来了的话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好,那就麻烦你了。”审神者接过宗三左文字递来的温牛奶一饮而尽,盖好被子正对上他柔情似水的眼眸,“宗三…你要是人类该多好啊…”
宗三左文字闻言微怔,心底的追问也没能说出口。药效发作的太快了,沉睡的审神者无法说出任何他想听到的答案。
冷冷地抽出刀刃,鲜血顺着手臂优美的线条滑入审神者的口中,不再去管仍在滴血的伤口,喉里吐出的正是审神者的真名。
“谁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呢…”他忍不住俯下身细细吻着审神者的额头,鼻尖,脖颈,最后才是被鲜血浸染的唇。
手在颤抖着,宗三左文字这才意识到一直想要摆脱魔王阴影的自己最终还是和那个人一样选择了囚禁这条路。
“啊啊,我现在终于理解了魔王,将心爱之物永伴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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