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饭苏做红烧排骨,从冰箱拿出一个罐子,挖走里面最后一勺豆瓣酱放进锅里,然后指指空盒子对我说,豆瓣酱吃完了,可以请你姑姑再做一点吗?
这罐豆瓣酱,吃得真够久啊。这是姑姑上一次失去音信前,表弟回家,我托他带到海口的。收到喷香的一罐姑姑手作的牛肉干老干妈酱,一罐蚕豆米做的豆瓣酱。不久之后,姑姑踪迹难寻,剩下那罐蚕豆酱,我舍不得吃,又怕坏,一直收在冰箱里,每每打开冰箱,看到罐子,就想起她。
姑姑因为被蛊惑,加入了一个邪门的教派。纯善的人,一旦信了什么,便倾尽所有,飞蛾扑火。从那开始逐渐断绝了社会关系,行踪不定,也不用手机,断断续续每大半年会神秘兮兮突然跟我联系一次又消失,无论怎么劝阻都不回头。而异情开始前,最后一次联系后,两年多没有消息。
中间试过报案,警方说他们管不着这个组织,我又催促姑父去报失踪,姑父总说等等看。而我,因为害怕她在异情中于异地遭受意外,经常在午夜惊醒痛苦地想念她。
幸运的是,不久前,突然有村民发现了她的踪迹并且通知了我们,在老家的亲人们终于“抓”住了她。她的状态看起来不差,脸庞圆润,肤色白皙,穿着得体,似乎在外过得并不坏。
这次,她说,再也不出去了。但却对过去两年究竟藏身何处做了些什么只字不提。
现在,她平静地一个人在老家生活着,经常会打电话给我,每次打必定要求视频,她很想看见我,多次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偶尔会跟我说,其实身体不好,胃不舒服,一侧手臂麻痹,反复看医生,做了各种检查找不出病因,吃了药也不见好。
我劝她一定要规律三餐,多出门散步与人交谈,开怀心胸。
昨天在电话里跟她说,姑姑,你做的豆瓣酱,我今天才吃完。
她大为讶异,怎么吃这么久啊,你不喜欢吃吗?
我说,不不不,是太喜欢吃,舍不得吃完。
她说,我会很快再给你做的,不费事哈。这点小事我现在还是可以为你做的。
我想起小时候任性,她做的好吃的蒸芋艿,喂到我嘴边总是被推开(她做的金黄色的豆瓣酱,人人都夸,求着要,唯独我从来不肯尝一口;她知道我喜欢吃酒酿,每次只要我放假去她家,必定提前做好一大盆的酒酿等我去吃。
在她心里,我还是那个她疼过的女儿吗?
真希望她余生都平静幸福地生活,任何时候只要想起,都可以打一通电话过去,听到她慈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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