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西湖

      来杭州旅游，当然要到西湖走走。这不，我和妻子、儿子除夕下午抵达杭州后，第二天大年初一便直奔西湖来了。

        相信到西湖来游玩的人大多都是慕名而来的，我也不例外。西湖有太多的历史名人，譬如，苏小小、白居易、苏轼、岳飞、陈其美、章太炎、苏曼殊、李叔同等等。许多文人墨客都为西湖写下了赞美的诗句，例如，苏轼在《饮湖上初晴后雨》上写道“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杨万里在《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上这样描写“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郁达夫在《咏西湖》中就这样说“楼外楼头雨似酥，淡妆西子比西湖。江山亦要文人捧，堤柳而今尚姓苏”等等。此时此刻，我正漫步在苏堤上，很自然便想起了“一肚子不合时宜”的苏轼，他不仅为我们留下了近一百万字或富有理趣，或激情豪放，或姿态横生的诗词文章，而且还在杭州留下了骄人的政绩。元祐四年（1098年）七月，苏轼离开京城来到杭州任太守。他执政为民，勤勉节俭，体恤民困，为民解难，救民饥溺，热心赈灾，兴利除弊，建造医院，重修旧城，清理淤泥，疏浚运河，建设水库，保障供水，整建西湖，修建苏堤。这条纵跨西湖南北两岸，全长两千七百多米，宽三十多米的苏堤，正是当年苏轼整建西湖时用挖出来的淤泥修筑而成的。它大大缩短了西湖南北两岸百姓来往的距离，又方便市民和游客步行观赏风景。自古至今，苏堤都是观赏西湖全貌且穿越千年的一道亮丽风景线。林语堂说得形象而生动：“我常想，如果西湖只是一汪湖水会是什么样子，没有苏堤那秀美的眉毛和虹彩般的仙岛，以画龙点睛增其神韵，那西湖该望之如何？”

        告别苏堤，来到西泠桥。紧靠桥头西北侧有一个六角慕才亭，亭下正是苏小小的芳塚。芳塚的墓碑上刻着“钱塘苏小小之墓”七个隶书大字。慕才亭的六根石柱上刻满了“且看青塚留千古，漫道红颜本暂时”“湖山此地曾埋玉，花月其人可铸金”“几辈英雄拜倒石榴裙下，六朝金粉犹埋抔土垄中”“桃花流水杳然去，油壁香车不再逢”等历代文人为其所撰写的楹联。读着读着，就会让人油然想起南齐那位才貌双绝的名妓苏小小，她与一见钟情的世家公子阮郁同游西湖时写下了流传千古的爱情名诗《同心歌》：“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可惜的是，这段浪漫、甜蜜、美好的爱情，终究未能跨越封建社会世俗门第等级的差距，最终被阮郁的父亲阮道这位当朝宰相棒打鸳鸯，以分手终结。也许是因为患了相思病，也许是因为看破红尘，也许是因为红颜多薄命，年仅十九岁的苏小小便咳血而死，花落人亡。最后只能由曾被她支助才得以赶考高中的穷困书生鲍仁亲自埋在西泠桥这里，总算入土为安。后人于墓上覆建了这个慕才亭。真可谓“千载芳名留古迹，六朝韵事著西泠”。现在的苏小小墓已经成为西湖的主要景点。据说，还不时都会有善男信女前来墓前献花纪念。

        不知是因为西湖诗情画意的美丽风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像苏小小与阮郁一样，佳人与才子在西湖不期而遇总会发生浪漫的故事。明熹宗天启年间的七夕，一位名叫沈逢吉，字为秋河的才子因得罪上司被贬谪，心情抑郁，情绪低落，在西子湖畔的酒楼借酒消愁。走出酒楼，或许是酒喝得太多了，沈逢吉突然觉得特别口渴，于是便走进一座楼阁讨水喝。结果，与因仰慕西湖秀美山水而来此小住的佳人柳自华一见如故，共度七夕之夜的良辰美景。依依不舍的这对才子佳人临别赠言，互相写下“腹有诗书气自华，为偿渴想到卿家。问卿姓甚卿言柳，侬笑卿身是柳花”和“薄命谁怜柳自华，秋河今夕照奴家。劝君莫作杨花看，奴笑君身是菊花”两首千古名诗，留下了一段美丽的西湖艳遇。

        沿着北山街步行到59号，想探访秋水山庄，不料却吃了个闭门羹。晚清上海的雏妓沈秋水年仅十六岁便嫁给了人到中年，事业如日中天的上海报业巨子史量才做二姨太。这座仿《红楼梦》书中的“怡红院”格局而建，中西合璧的庄园式建筑正是史量才专为沈秋水而建，并以沈秋水之名命名为秋水山庄。正如白居易听到长安倡女弹奏琵琶，有感而发写下叙事诗《琵琶行》一样，一天，沈秋水坐上琴台，信手弹奏，史量才听后诗兴大发，随即挥笔写下情诗一首《凭栏眺之·秋水山庄》：“晴光旷渺绝尘埃，丽日封窗晓梦回。禽语泉声通性命，湖光岚翠绕楼台。山中岁月无今古，世外风烟空往来。案上横琴温旧课，卷帘人对牡丹开。”令人遗憾的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1934年底的一天，史量才从秋水山庄返回上海的途中惨遭枪杀，沈秋水悲伤至极，痛不欲生。林语堂说：“一个人彻悟的程度，恰等于他所受痛苦的深度。”史量才遇害后，沈秋水做出了三项决定：一、在史量才的灵堂上，她弹奏完一曲《广陵散》之后便将琴一焚了之；二、她将秋水山庄捐给了社会福利院，现在是杭州市文物保护点；三、从此她向往佛法，吃斋念佛至终老。

        时至入夜，才回民宿。“天下西湖三十六，其中最美是杭州”，这次西湖之游我意犹未尽，多想能在西湖住上一些日子。不是为了寻找知己，也不是为了寻觅红颜，更不是为了来一段艳遇，而我只梦想能在西湖遇见最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