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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
《歙人妇》作者:俞樾
原文:歙人某,娶妇甫一月,即行贾。妇刺绣易食,以其所余,岁置一珠,以彩丝系之,曰:“纪岁珠”。夫归,妇殁已三载。启箧得珠,已积二十余颗。余谓此妇幽贞自守,而“纪岁珠”之名亦新艳可传,惜不得其姓氏也。
译文:徽州一个商人,新婚刚满月,便出外经商。其妻在家,以刺绣维生,每年都要用节省下来的钱,买一颗珍珠用彩色丝线络起,取名“纪岁珠”,作为对远行不归丈夫的思念。
待得这个徽州商人回来,他的妻子已死去三年。打开箱子,从彩色丝线精心接络成串的纪岁珠,数一数,已经串了二十多颗了。纪岁珠这名字取得真好,记录了这个女人好不容易打发的一生,只可惜我们不知道她的名姓。
感
一个有些凄婉的故事,甚至谈不上是因为爱情,更像是一种悲情。一个女子籍籍无名、默默无声地度过一生,只留下一串珠子。
谁也不知道这串珠子在女人心里,是盼望着仅仅相处了一个月的丈夫,还是记录着自己青葱美好的韶华凋谢。她犹如山中的野百合,用一串珠子告诉世人:我来过。
不,她不如野百合。野百合有满山的草木花朵陪伴,有风儿吹过花枝荡漾,有蜂蝶上下围绕的得意,有鸟儿送来的啁啾婉转,她什么也没有。
思
一篇短文写尽了一个女子一生的落寞和孤寂,还有,难忍的静默,这静默紧紧裹住了一个人的一生。
在这静默里,没有年轻女子的活泼,没有孩子的嬉戏,没有夫妻间的温言软语,甚至没有争执吵闹。这静默足以阴干一个人的心灵,让她不知不觉间失去热情、失去活力、失去幻想、失去希望,只留下记录。
这时间的珍珠,在最初是寄托着感情和盼望的吧,期间是否也有失望和怨恨呢,到了最后,也只剩下干枯单纯的记录了吧。
这静默最终无声地勒死了一个女人的生命,我们似乎听到了绣花针落在地上的清脆响声。
行
在那样的时代,并没有人感觉这是件多么令人伤感的事情吧,人们赞叹的是她“幽贞自守”,谁关心一个女人的感受和幸福呢?
现在的我们很难想象以前套在女人身上的枷锁有多么沉重,刚听一个老人讲的亲身经历:因为订婚和结婚时适逢大雪,婆家七大姑八大姨纷纷说:这小媳妇命得多硬啊,嫁到家里不定要克死谁呢?就算不克死人,鸡鸭猪狗恐怕也要遭殃。
也有背后说的,也有当面说的,一直提心吊胆过了三年,家中并没有像人们所说的“生灵涂炭”,她才算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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