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年五十帝

往事不经意  著

前言

短短的几十年间，就出现了多达五十位皇帝，这是一种什么情况？

这好比是历史的一种快进，又好比是历史的高度浓缩，其间暴露了太多的人性。

各位看官，下面我提一个问题，请看了问题之后把目光移开本书三分钟，用自己的语言回答这个问题。我提的问题是：历史是什么？好了，请把目光移开。

我曾向不少人请教过这个问题，他们的回答都很精彩。各位看官的回答可能更精彩。我的回答是：历史是人心。

难道不是吗？

是人心造就了历史，是人心书写了历史，而人心，是人性的体现。所以历史的本质展现的是人性。千百万年来，人类在不断发展变化，但唯一没有变化的是人性，即人的本性。本性如果变了，就不叫本性了。

那么，我们的本性，即人性，是什么？你可以试着描述一下人性给别人听，那很可能会得到不同的意见或自己陷入自相矛盾之中。

好在有一段浓缩的历史，里面展现了最丰富、最真实的人性。让我们走进这段历史。

第一章  复杂的人格——朱温

第一节  白手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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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大中六年(852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夜晚，在宋州砀山县 (今安徽砀山县)午沟里的一个小山村里，有一户人家突然失火了，红光映天。乡邻们赶紧来救火，有的提水桶，有的端水盆。可来到失火处一看，哪有火啊，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正在这时，被乡邻们误认为失火人家的屋子里，传来了婴儿降生的啼哭声。

这是《旧五代史》中对后梁的建立者朱温出生时情景的描写。实际上史书中类似的描写多了去了。大凡一个重要的历史人物降生，往往会伴随着天显异象。是真是假，已无从考证了。但不经意间认为，此种情况，附会的居多。

朱温是五代十国时期第一个小王朝后梁的建立者，就是他，正式把大唐王朝送进了坟墓。他出生在社会最底层的一个普通家庭，算是布衣皇帝。历史上的布衣皇帝也不止一个，像大名鼎鼎的大汉王朝的建立者刘邦，以及大明王朝的建立者朱元璋，都是布衣皇帝。

不过刘邦好歹还做过秦朝的小小的泗水亭长，也就是一个乡级的邮局局长兼派出所所长。而朱温和朱元璋，连这点身份也没有，就赤裸裸的穷苦老百姓一个。和朱元璋不同的是，朱温的父亲是一个教书先生，而朱元璋的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不过，朱温父亲的社会地位和经济状况与朱元璋的父亲没什么差别。朱温的父亲朱诚手无缚鸡之力，教书那点微薄收入，实在是填不饱儿子们的肚子。

身为人父，这一点实在是太让人惭愧和揪心了。

看着儿子们饿肚子，自己却无能为力，无可奈何，朱诚心里饱受煎熬。久而久之，竟抑郁成疾，一病不起，最后竟撒手人寰了。

朱家本来就是家徒四壁，连最基本的吃饭问题都没有解决，朱诚去世后，丧葬费就成了问题。可怜朱诚的妻子王氏，带着三个儿子，看着不能下葬的丈夫，哭成了泪人。幸亏乡邻们相助，东家凑几碗米，西家凑几个铜钱，好歹算是让朱诚入土为安了。

朱诚去了，家里的顶梁柱断了，生活来源枯竭了。乡邻们救得了急，却救不了穷。无奈之下，王氏人托人，保托保，搞了份打工的指标，带着三个张口要饭吃的儿子，投奔到萧县的顾主刘崇的家里当佣人。三个儿子也找到一份工作：做佣工。条件是包吃包住。一家四口，吃饭的问题好歹算是解决了。

一家四口，从一个虽然贫穷但勉强还算是书香门第的家庭，沦落为家佣，这落差多少还是有点大的。

由于刘家只管吃、管住，连零用钱都不给，所以，照这样发展下去，朱温感到前途渺茫。

然而朱温的母亲王氏，对在刘家打工的这份工作相当满意。因为这份工作毕竟解决了一家人最为紧迫的吃饭问题，并且来之不易，所以也就也格外珍惜。但朱温没有母亲那样容易满足。他的工作，就是上山放牛，跟两个哥哥下地干农活，播种、施肥、除草，什么都干。每天从睡觉的破屋到田地，两点一线，日复一日，周而复始。尽管此刻他还没有发家致富的念头，但至少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很乏味。

这样的日子也确实很乏味的。

朱温有力气，但为人狡猾懒惰，工作也不安心。在外面，他还经常做一些争强斗勇、偷鸡摸狗的事情。所以刘崇对朱温鄙夷不屑，常常当众斥责。

可刘崇的母亲何老太太却对朱温格外照顾。一是看着朱温有些可怜，更重要的，是朱温有些头脑，个性凶悍，使得何老太太感觉朱温不同于一般，将来会有出息。于是总在自己儿子面前袒护朱温。刘崇是个很孝顺的人，母亲不允许他责罚朱温，也就只好作罢。因此，朱温虽然好惹是生非，却也能在刘家生存下去。

逐渐，朱温对现在的生活厌倦了。

恰在此时，黄巢在曹州，也就是今天的山东菏泽一带，聚众起义。起义军一路向南打，整个东南一带，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真是天赐良机。这给了朱温一个改变人生命运的机会。

朱温也看准了这一点。跑去造反，有风险。但不去造反，自己的一生现在就已经预设好了：顶多娶妻生几个娃，一辈子给人做苦力的命。与其受苦受累一生，不如去冒险一搏。于是朱温想赌一把：去投奔黄巢。

凭自己的身手，抢一些财物，掠几个美女，总不是难事。到时，吃香的，喝辣的，多逍遥，多快活。何必呆在这穷山沟里，永远无法出人头地，埋葬一生。

朱温的狂想，引起了他二哥朱存的共鸣。仿佛一座金山，就在前方等着他兄弟二人去享受；仿佛外面有一个美人窖，等着他二人去消魂。

两人一合计，决定到外面去闯荡江湖。兄弟俩去禀明母亲，当娘的自然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去落草为寇，甚至可能丢掉性命。兄弟俩好说歹说，最后总算让母亲点了头。大哥朱全昱留下来照顾母亲，然后两小兄弟再去向刘崇辞行。

刘崇本来就厌恶他们，巴不得他们早点离开。只是刘崇的母亲，认为朱温将来会成大器，不仅嘱咐他们许多话，还送给他们几吊铜钱，作为路上的盘缠。兄弟俩收了老太太的一片心意和厚望，千恩万谢，辞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