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谁家听风雅
距离上一篇,看了十几本,做了七期的战国策,这次发布诗经,六期诗经可能是最后一期
自从被豆瓣拳师追着锤,就不考虑发豆瓣了,最后决定发简书。
战国策主要是寻找它在历史时空中的坐标,因为有历史形势互斥,而诗经则无法确定作者真实身份和场景
一开始对每首诗经也就一个解释,后来发现,还有毛诗、毛序,一开始还把三家诗都归在一起,之后才按三家诗分开,还在三家诗中继续分
对诗经的解释,真的是一千个哈姆雷特那样,每个人的解读都不同。
最早的注解应该是孔子和他的弟子们,孔子的本领,不是每个弟子都能学到,有些学了易,有些学不会,学会易的带着易去解释,可能就是齐诗和韩诗
一开始是毛传,毛传是分散在每句诗后面解释每句,毛序还被拆分成大序小序,有些人对大序和小序的分法还相反。可能第一第二句的问题,就是比如第一句是大序,后面是小序,或者反过来。
毛诗序被列在诗的最前面,相当于预先导读,一般读者读古书的话,先读到的是毛诗序。
毛诗序和毛传的作者是谁,一直有疑问。高本汉认为毛序是卫宏所作,比如二子乘舟,毛序和毛传都把背景写了一遍,可见毛序和毛传不是同一个作者,否则不至于如此。
也有一些作者分别列出毛序和毛传不同的地方,但是我去他们说的地方看了一下,基本差距很小。
毛传现在单买不好买,现在有的书是毛诗故训传,由清朝段玉裁整理,很早之前毛传就流行,是被加在郑玄毛诗传笺里的。
郑玄的毛诗传笺jian中,有毛诗传,需要找一些好一点的版本,可以分清连在一起的字分别是毛序、郑文、毛传、郑玄笺自己写的,这四部分的哪部分,有的网页版四种颜色分别区分就很好读,像古本金正炜的战国策,根本分不清哪些是正文,哪些是注释。孔颖达的毛诗正义,我看到的网络版本,有正义和疏,不知是不是孔颖达出了正义,之后在正义后面补自己的疏。
所以,你读朱自清的《诗言志辨》,他说的《传》、《毛传》、《毛诗传》,似乎都是指郑玄《毛诗会笺》里的传部分。
东汉末年,郑玄跟随马融学习了儒学之后,马融说等他回山东,他的学说将会光大,后来大家都支持郑玄,他出门帽子戴歪了大家都学他,牛逼轰轰的黄巾军路过他高密的家都恭恭敬敬下拜。唐朝起,孔颖达的毛诗正义成为正宗,成为科举的标准答案,三家诗逐渐消亡。但是后来有人逐渐跳起来,质疑毛诗的正确性和权威,第一个起头的应该是韩愈,到宋朝就越来越多,朱熹是反对毛序的集大成者,后来元明清的科举以朱熹的为标准答案,朱熹相当于勇者自己成为了恶龙,但这也许是统治集团需要朱熹的洗脑思想,所以一并把他对诗经的解释奉为圭臬,至于诗经是不是这样解,并不重要。
后来清朝、日本人、朝鲜人又纷纷提出反对朱熹诗集传对诗经的解释,有些同时也反对毛序,后来出了各种解读。
日本以物茂卿、太宰春台、伊藤东涯等为主。记得以前曾经看到物茂卿提倡汉化,不知是指全盘汉化说汉文,还是指学术上推翻朱熹的宋学,回归汉学(汉朝儒生对儒家的理解)。
日本人读诗经也是,虽然不需要像中国一样科举考试,但是还是非常熟练。江户幕府时代,日本教诗经的学校,教学内容分别是朱子诗经、朱子和汉学混合、物茂卿那一派汉学、其他学派,大致是4:3:2:1。女生有大约五分之一。虽然说日本对中华汉学的接受普遍是比大陆晚两百年,但也是相当牛逼了。《日本诗经学要文校录》记载了蓝泽南城《诗谜记》最牛逼,一帮日本人用诗经猜谜语,谜底就是诗经里四字一句语句,谜题比如是一片西飞一片东,打小雅一句,有人马上猜出是翩其反矣,我虽然诗经已经各种版本读了六七遍,但是粗略地连这一句都没听说过,小雅很多句子都没全盘通读,而是速速略过。
对于我们现代人,基本上电商网上下单,两三天后就送到家门口,而且有电脑比如哲学书电子化计划可以查,但肯定秒答不上,输给古代皓首穷经的举子可以理解,输给日本人,不得不佩服别人牛逼。对了人家基本都是用古汉文写的。明治维新之后就没啥人会用纯汉文写了。在《日本诗经学要文校录》可以明显感受到。
今天的日本汉学就是垃圾,昭和之后,除了白川静之外,我没见其他牛逼的人。我问了无骨者,他也说,不如中国二流学者,其实煮酒二流无名写手写的都比日本人强太多。比如豳风,徐中舒说是鲁国诗歌,许绰云说是山西的,白川静一一驳斥了他们的说法,有理有据,令人信服。贝冢茂树和平势隆郎写的春秋战国史非常烂,陈舜臣也一样。不服的人可以跟我打赌,我指出书上各种错误,如果确实错了,给我一千元,如果你能辩护成功,我给你一千元,欢迎单挑,评委除了李开元、孙皓晖这种秦粉,其他人当评委我都可以接受,比如无骨者、逸川、林屋。
如果按对诗经的解读理解的话,中国清代的学者应该是最牛逼的团体,白川静、王先谦完全可以一个人作为一个相当具有实力的团体,白川静一个人就比昭和之后所有日本汉学家都牛逼。如果论对诗经研究最勤奋的,我认为王先谦第一,高本汉如果是华人的话,那真的会是中国诗经史幸事。王先谦的三家诗义集疏应该是诗经最硬核的解读分析作品了,朱熹虽然影响范围广,但是论用功程度实在是不如王先谦,我这个作品花的精力大概也只有王先谦的百分之一吧,真不知在没有电子化搜索的年代,他是怎么收集那么齐备的。
朝鲜人对汉学的接触,早期不如日本人狂热,不过能力还是有的,权近、正祖大王都能有一些独特见解。而且丰坊的伪造品,在日本有很多学者深信不疑,而朝鲜学者很多看了之后,说不要学这些东西,不要看他们。
欧美人接触诗经比较晚,但是他们普遍格局大,格局打开,比日本人大。这就像日本游戏和欧美游戏,日本游戏往往对人物的细节个性刻画得好,大概上来就先设计人物细节,再对应设计框架。而欧美游戏则是往往设定一个世界和人物的设定规则,再在规则的框架之内去设计细节,所以欧美游戏其实都是自己引擎的官方MOD,比如P社。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法国汉学界。波旁王朝时期的法国很多学者对诗经都有相当的了解。德国、瑞典的诗经学家出版基本都用英语。
清以前,来中国的基本是葡萄牙人,因为根据Tordesillas和后来修补的Saragossa条约,中国都处于划分给葡萄牙的势力范围,所以《鞑靼战纪》、《鞑靼征服中国史》这些的作者基本是葡萄牙、意大利、比利时人,比利时是后来的概念,当时就是荷兰南部说法语的人,印度航线是葡萄牙国家机密,被荷兰牧师窃取,比利时自然就是当时荷兰人一部分,荷兰人在明清战争中支持大清国。
对诗经的解读复原本意,需要对历史、古音、古礼、篆文、通假字都要了解,每个人擅长都不同。需要结合每个人的长处来拼图
郑玄和孔颖达对礼制非常熟悉,所以能经常根据衣着和排场描述来推断身份,比如唐风无衣,当然他们对历史也很熟悉。
何楷对诗经的文字的熟悉,找出笙诗就藏在小雅里解决了千年难题算是奇功,他对竹书纪年的引用也非常优秀。
汉学派冯登府、陈乔枞、王先谦对古籍的引用分类非常熟悉。
蔡邕在音乐方面是强项,所以对周颂和诗经音乐的了解比较突出。
其他如尔雅、许慎说文、陆德明释文,对文字通假解释比较强,陆玑名物疏对各种名词的解释全面,杨雄方言对割地称呼的熟悉
瑞典人高本汉对用例反复,凡是某字作什么用基本都尽量参照在其他地方确定的用法去推断一些有多种解读可能的地方
日本人仁井田好古对左传引诗熟悉,根据历史上对诗经的引用推断作诗时间
还有的人比如飞语古今对星象熟悉,专解一首小星
本作错鸡宝依靠电子书哲学计划和搜索加上败家网购,能让读者同一时刻读到很多注家的资料以及脑补出齐风完全符合时间顺序的猜想
大家对历史都非常熟悉,像我这种把左传读三遍还做成SLG的也只能勉强跟上队伍,很多时候比他们人脑搜索都未必利索
古代学者中,早期比较有参考意义的是韩诗外传和鲁诗系统的蔡邕。
然后郑玄毛诗会笺确实是不可不读的,惭愧我还没完全通读,就做这么一篇,好在我参考的别人基本都通读过,就如同史记我也没完整读过一遍,但是参考的别人都是通读史记的。
秦松龄《毛诗日笺》说的曹氏、黄氏,曹氏还可能基本锁定是曹粹中,但是黄氏,黄氏解诗经的有黄熏、黄中松、黄柏等,不知道指谁。
方玉润基本是参考姚际恒。就如同安井衡基本是参考陈启源。
杨屾shen的豳风广义,恕我看不下去,还有齐诗系统的比如齐诗翼氏学,都是什么天干地支阴阳五行。
小嫏嬛langhuan藏书,很多都只有几页而已。
冯登府的三家诗遗说我非常喜欢,但是豆瓣上对他都差评,说同时代比不过陈乔枞,跟后辈比不过王先谦,问题是这两个都是一代宗师级别的,冯登府确实很不错了。
基本上,我个人觉得,晚清覆灭之前培养出来的人,毕竟是科举教育体系下,对诗经内容相当熟悉,应该是后来民国年间生的人无法比拟的。高亨在时间上符合这一点,我非常讨厌此人,而且他的诗经解读,比如月出,说成是一桩夜黑风高的谋杀案,令人喷饭。
其他看了中华书局、云南出版集团、三联书店、岳麓书社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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