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天冷的时候,农村妇女总要抽时间给家人做过冬的棉窝窝、棉套袖等。
有年冬天妈妈给自己做了一双茶色棉套袖,我没太在意。我是男孩子,在学校戴那个有失风度。再说我的手耐冬,从未冻伤过。
一天班里一个女生戴了一双茶色棉套袖,我想起了妈妈的那双茶色棉套袖。出于好玩,搞笑,炫耀的目的,星期一来校时,我戴上了妈妈的那双茶色棉套袖。走的时候,妈妈问我戴套袖干啥,我没说什么,只露出诡异的一笑。
当同学们发现我也戴着茶色棉套袖,竟然引起了小小的骚乱。同学们看看我又看看那个女同学,嘿嘿直笑,说我们俩商量地戴一样的套袖。大胆的男生竟发出“噢噢噢噢”的怪叫。因自己好玩,竟让同学们嘲笑,弄得我和那个女同学红着脸,难堪了好几天。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这场小小的骚乱渐渐平息,班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上课,下课,放学。
可有天课间休息时,我发现另一个女生在注视着我的茶色棉套袖。从她的眼神中我感觉她有一种羡慕、渴望的感觉。她是西藏过来的借读生,有个好听的名字――曲尼卓玛。她平时很少说话,总感觉和同学们有层隔膜似的,但跟同学们交谈起来很有礼貌,很客气,经常“你好,谢谢,对不起,再见”挂在嘴上。
那时同学们受儒教束缚严重,男女同学间不经常说话,常常用行为、表情来传达某种信息。
天已比较冷,可曲尼卓玛还穿得比较单薄,手冻得有点发红。她的眼睛告诉我,她是多么渴望自己也能有一双棉套袖啊。可我不能把自己的棉套袖直接送给她,怕又引起骚乱。
上体育课时,我最后一个走出教室。趁着没人,悄悄把自己的茶色棉套袖装进曲尼卓玛的书包。
第二天早上,同学们正在早读,发现曲尼卓玛也戴了双茶色棉套袖走进教室,感到奇怪,再望望我没有戴茶色棉套袖,他们明白了怎么回事。可这次并没有引起骚乱,同学们看着我,投以微笑赞许的目光,然后继续早读。
到了二年级文理分科,曲尼卓玛分到了文科班,而我还留在理科班,以后就很少看见她了。
转眼又是两年过去了,高三快毕业了。一天,我在教室里听有人在外边喊我,扭头一看是曲尼卓玛。
我走出教室看见她,感觉有点陌生。她比两年前更漂亮了,完全是一个少女的形象。有点黑的脸藏不住她那双明亮的大眼晴,朴素的服装遮不住她那少女特有的曲线。她真像草原上的格桑花一样美丽。
当我还在发愣的时候,她说话了,“秦岭你好,谢谢你那年送我的茶色棉套袖,它温暖了我那个冬天,谢谢!”“小事情不必记在心上,同学间应该互相帮助,你找我干啥?”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虽柔情似水,我却不敢和她对视。
她递给我一个小日记本说,“快毕业了,我要回西藏参加高考,送你一个日记本做留念,欢迎以后有机会到西藏来耍,再见!”还没等我说声“谢谢”她就有点害羞地迅速消失在楼道里。
我打开日记本,第一页皮面上漂亮地写着,
赠 秦岭 君
秦中自古文明地,离藏求学到鸿门。
一双套袖两相识,一阵课铃两鸟分。
今生难忘同学情,回藏赠君日记本。
本本空空白白纸,页页盈盈满满恩。
今日一别何时见,月亮可作传言人。
欢迎常做藏家客,洁白哈达献给君。
愿同学情长存
你帮助过的同学:曲尼卓玛
西藏吉章尼错
一九八九年五月
毕业后,每当我看见那个日记本,就想起曲尼卓玛,想起她那双美丽的柔情似水的眼睛,几次想去西藏逛去。可那时交通不方便,坐飞机又太贵。
又过了几年青藏铁路修通了,我感到欣喜,到西藏去容易了,可生活的乱麻缠着我不能说走就走。时间就这样一月月一年年过去了,可我还没有到人间天堂西藏去找那永忘不掉的圣女卓玛,只是在空闲时对着西藏方向唱那首《在那遥远的地方》,以舒缓自己对曲尼卓玛的思念。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每当人们走过她的帐房
都要回头留连地张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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