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

一  拦路雨

今秋的第一场雨，铺天盖地，来势凶猛，毫无征兆。

哗啦啦的雨水顺着晃动的公交车，直泼在车窗上，人像是坐在小舟上，置身于汪洋大海中，飘荡着。

窗外的街景若隐若现地倒影在玻璃上，阳城美术馆高大的灰白色建筑物一闪而过，在雨中孤独的站立于城中央，像个孩子一样，张望着匆匆而过的行人。

尽管外面下着大雨，美术馆里却是一片静寂，那首《秋日私语》的钢琴曲流淌在若大的馆内，一束小桔灯落在画作上，柔美恬静。

周一，少有人前来观赏。

一叶站在一幅名为《阳城星空》的画作前：黑生生的夜空，繁星闪烁，一棵消瘦的大树直冲云霄，光秃秃的枝桠长短不齐地向上生长，周遭是一片漆黑，唯有星光一颗又一颗地闪亮着，照耀着整个夜空。

一叶的心里一怔：多像凡高的《星空》。

她默默地伫立在画作前，沉思良久。一团黑影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侧脸看见一个高大清瘦的男人站在她身后，正微笑示意。

“这是陈百合的早期作品，喜欢吗？”高个子男人问道。

灰白色的风衣里露出雪白的衬衫，深蓝色牛仔裤，深棕色休闲牛鞋，整个人显得干练精神。

“还行吧！有点凡高画作的味儿，清丽干净！”一叶说道。

“确实是这样！”男子若有所思地答道：“也许正是她那时心境的真实写照。”

“透过这幅图，似乎他们都有一个共性：孤独。凡高一生都是孤独的，不被人理解，亦读不懂他人，注定是孤独的。”一叶侧过身，望向眼前这个男人。

“看来，小百合是找到知音了，不知有多开心！”他咧嘴笑了，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向一叶伸过来右手来：“你好！梁知秋！你呢？”

“秦一叶！”一叶的手被他的大手紧紧地握住。

于是，俩人聊起了凡高，边走边聊，还看了其它画家的画作。

“你怎么这么了解陈百合？”一叶望向他。

知秋侧脸过去，转过头来，停顿了下说道：“她曾经是我的未婚妻，在临近婚期时，去了日本，嫁给了山本次郎先生。”

“哦，山本，日本动漫界很有名，我是他的铁粉。”一叶兴奋地说道，却突然觉得不对，马上闭嘴：“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

“没什么，我不会介意的！”知秋淡笑道。

他低头眉眼暗淡下来，一时间沉默着。

一叶一抬头，都看在眼里，心一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没有人说你长得很像一个人？”知秋问道。

“像谁？”一叶扬起头，乌黑的长发刷的散落下来，铺在削瘦的锁骨上，一双眼睛看过来。

“陈百合！”知秋一抬头，掠过她，望向前面的画作。

一叶顺着他的目光，看见墙上画作旁是画家简介和她本人的一帧小照。

哪里像？照片的女子清新淡雅，如一朵山谷里静静地绽放开来的百合花，亦如她的名字。

一叶迎着他微笑的目光，轻轻地摇着头，你觉得像就像吧！

俩人走出美术馆门外的台阶，雨还在下着。

“你去哪里？我开车过来的，可以送你！”知秋说道。

“不用了！我还要去买点东西，很近的，穿过那条街就到了！”一叶走进小雨里，雨珠三五颗刚好落在前额的碎发上，亮晶晶的，微微地颤动着。

“我先走了！那你慢点！”一叶挥手告别，一转身，黑色的大衣掀动着，带走一阵风吹过。

知秋微笑着，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地消失在细雨中。

雨，一直都在下着。

知秋望向天空，细小的雨点落下来，一颗两颗，密密地斜织过来，竟有点横冲直撞的阵势。

一伸手，落在手心里，湿润润的。知秋看着它，一点点地汇合，顺着手心的纹路流下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