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2点半缺10分,美食一条街的摊车走了大半,剩下来的大多都在收拾餐桌,就几家开着火烹煮食材,其中就有“王氏烤肉”的滋滋声。
“老王,还不收摊啊,又要烤到2点半吗?你老婆一个人在家能行吗?”隔壁摊卖卤食的胖妇人已经收拾好摊车,翘着二郎腿坐在王叔身旁的椅凳上嗑着瓜子,时不时瞟一眼王叔煎夹上翻来覆去的烤肉。
“儿子回来了我不担心,还有三块肉了,马上收拾回家,”王叔打包好烤肉,递给食客,看向妇人干净整洁的摊车,“胖婶你可真会收拾啊,您爱人真有福气。”
胖婶翻了个白眼,尖声笑道:“老王你可真会放屁,我家那口子早跟人跑了,女儿嫌我穷,去别地打工了,我呀现在是孤家寡人,”胖婶拍拍肚上的三层游泳圈,“就剩下这堆福气了...”
“后面的客人,这就剩下最后一块肉了,留给自己的,”王叔走出摊位,跟剩下的数十人一一抱歉,“对不住,对不住,还请各位明天早来啊,王氏烤肉,绝对新鲜。”肉瘾者意兴阑珊,怀着明天能吃上烤肉的执念作鸟兽散。
王叔目送食客走远,烤起最后一块肉,喃喃自语,“肉多是福气,要惜福啊!”胖妇人自说自话是在自嘲,自嘲的话从旁人的嘴里吐出来就是讥讽,老王莫名的自言自语对自己来说就是打击,自己都这副处境了,不给我块烤肉就算了,你个卖烤肉还要冷嘲热讽,便把手中瓜子扔向王叔裤腿,立时起身说道:“比不上你那植物人老婆有福气,有个会卖肉的男人!”
王叔没什么反应,像是没听见,自顾自的将最后一块肉烤肉切分装袋,插上竹签递给胖妇人,“趁热...”两个字里没有对待食客那般温热,如铁盒中待烤的生肉,死气沉沉。
老王没有生气发难,胖妇人显得有些诧异,战战兢兢的接过牛皮纸袋,也是对“王氏烤肉”难以忍受的嘴馋,明明每天就都卖的这样好,作为邻摊,凭什么就吃不到一口,自己早已垂涎三尺,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王叔摘下眼镜,从围裙兜里拿出镜片清洁剂,喷淋镜片,再从裤子后袋掏出一块折叠整洁的方巾,擦拭去油渍,举过头顶,透过镜片看清那昏黄的路灯闪着光晕,一切都明晰了,虽然这条街很混乱,但足够真实。
“胖婶,晚上去你家坐一坐,聊聊天,”王叔光洁的镜片闪着光,看不清眼神。
胖妇人吞着香喷喷的烤肉,满嘴油腻,忽的停了下来,沉浸在唇齿间鲜香中的美妙心境难掩喜上眉梢,猛的拍了一下王叔的大腿,“当然可以啊,呵呵,整天戴个眼镜假正经。”
王叔泛着油光的一次性口罩一阵跳动,是口罩下的脸颊正不自主的抽搐着...
沉寂而空荡的夜路,呼啸声中的小电驴快速通过路灯投下的光柱。微醺中的张东升坐在后座上,看着两人被拉长的影子渐行渐远,灯影在脸上忽明忽暗。也只有这个时候张东升才认为自己是阿凡提的前辈,那种年纪大了需要被人呵护的前辈。
张东升的家离公司20分钟脚程,大晚上懒得走动,每次都叫租房在反方向的阿凡提送自己一程,当然阿凡提也不是白送,交换条件是每天带早饭,饭钱得打八折,算是车费,张东升念他小伙子初来乍到,工资不高再扣去租金吃喝日用,所剩无几,便不跟他计较。
张东升蓦的拍了下阿凡提的肩头,“明天休息一起出去玩啊?”
阿凡提握住龙头的手抖动了起来,电驴也跟着晃动起来,张东升牢牢的抓住阿凡提的双肩,生怕被摔出去,“阿凡提你是得了帕金森了吗?还是你的小毛驴要罢工?”
“不是,”阿凡提迎着风说道,“我刚刚在想事情,你这么突然拍我,你是说明天出去玩吗?”
张东升拍拍他的肩,“怎么样?”
阿凡提直晃脑袋,“明后两天我约了同学去打零工,你自己玩吧。”
张东升也不多说什么了。
10分钟的车程很快便到了张东升家小区门口。
张东升脚尖点地,扶着阿凡提跨腿而下,“自己路上慢点。”例行叮嘱就走了。
“哎,”阿凡提叫住没走远的张东升,骑着电驴到他身边,“那个...”
“星期一带早饭,八折,我记得,”张东升调侃道。
阿凡提摆摆手,神情有些慌张,“不是,你看没看见王叔摊车橱的东西没有?”
张东升打了个哈欠,眼角笑出泪水,“有啊,都是肥美的肉块,要不是不上班,真想天天吃他家的肉呢。”
看着阿凡提一脸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便敛起笑容,“你说看到什么了?”
“一只翻了白眼的猫头!”
“我看你是三个月加班加出了幻觉,年纪轻轻的,眼睛都不好使了吗?让你平时多吃吃枸杞,天天喝咖啡喝出毛病了,”张东升推搡着阿凡提让他不要多想赶紧回家。
“真的,你别不信,说不定吃的都是些...”阿凡提骑着电驴被推了一路,顺着大道一路骑远。
“星期一再说吧。”
张东升想着阿凡提说的话,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酒醒大半,心中不禁一悚...
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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