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家住在坡上的一处小院里,据大人们讲,当时还是托了大伯的关系才定下的宅基地,向阳湾,的确是块宝地,不过限于地势的缘故,自来水没有接上,然后挑水洗衣做饭的重任就成了常态化硬指标,然后又由于父亲常年在外地工作,把一家子撂给了母亲,母亲就带着我们几个娃子帮开始漫长的挑水洗衣的战程。
那时候,弟弟是老幺,太小一点点还顶不上事,母亲工作更忙而且总不在饭点,家里每天洗衣做饭,按量算至少要四桶水,抬水的活自动成了姐妹三轮班的模式,也成了主力军,两人一组,晃晃悠悠往返在家与井之间的路上了。
而说到抬水这样的力气活,还是有许多心得。如果两人齐心,速战速决的话,10到20分钟跑一趟不成问题,但偶尔姐妹间也会闹别扭,比如桶有没放中间的,抬水的棍高低不一样了,这样一折腾抬回去的水就不是一桶了,可能一路吵闹一路洒了回去,不过那样的时候是少数,几乎是一边玩一边抬,也就把一天的任务完成了。最怕的是到了冬天,坡下的那口井边上积了厚厚的冰,每次去抬水觉得很崩溃,总是小心翼翼地往前挪,生怕一不留神滑倒或滑进去,有时井里也结冰了,要转得井边的辘辘劲大才能把冰砸开,那时好似我们几个都没有那样的能力,就只能站在井边上等着,等着熟悉的叔叔伯伯或好心人来了,帮忙吊一桶,那样的日子虽然的点累,但小孩子多是玩心,一半是在劳作一半在玩耍,而且即使是耗时间,作业没完成,通常母亲也不会发作,总是在帮家里干活哩。
偶尔也会有铁桶掉进井里的时候,那时觉得很无望,就眼巴巴地等熟悉的人来了,能拿扁担捞一捞,幸运的话几把就捞上来了,捞不上来也只好作吧,再新买桶,那样的话总会被母亲念叨上一阵,以至于长大后一度曾怀疑过母亲究竟是心疼那只桶还是担心我们?不过一直没有敢问过,所以直至现在也是未知。
对上特别冷也特别累又轮上抬水的日子,就会有那样的情绪,自己怎么不生一场病或者父亲中途能回上一回两回的,那样就可以逃过那一天两天的力气活。但是那样的话,母亲就更累了,忙完工作还得搭了伙抬水或一人担水,也曾远远地看到过母亲的背影,那一幕布多少年过去了,想起来很心疼,总之那是段很艰难的日子。
成年后,也分析过自己性格中的沉静,就想着是不是那会儿培养起来的?那种日积月累劳作,那种风雨无阻的坚守,那种对整个家的重要性让你一刻也不能懈怠,也不允许偷懒,然后映证在家庭和工作上,也同样是一份踏实和稳健,而母亲那时除了大方向,对我们一向也是放任的散养,于是不等不靠,认真做好自己的事,就成了每个孩子的信条,同样对以后的人生也是一份难得的财富。
再然后,不记得是哪一年了,家里添了一个新宠——半自动海棠牌洗衣机,当时姐妹几个高兴坏了,围着那部洗衣神器转着,笑着,小心翼翼地摸着,这部机子的来临,意味着从洗衣这一项劳作的解脱出来,但接踵而来的是另一项劳动任务加重,用水量骤增,每洗一桶衣服,大概连洗带涮的要三桶水的量,也就是说每到一周洗衣服时,就得多备六七桶水,那条从坡上到坡下的家到井的距离也就得多踏上十几个来回,很辛苦,尽管如此,也是欣然而往,那时,弟弟也稍大点了,偶尔会支起桶,两半桶晃晃悠悠挑来,天生护犊的缘故,看着很不忍,也就作吧了。现在想起来,那时也就是十几岁的样子,就那样将抬水这样的力气活当成了每天上学吃饭一样的任务,而且执行得完全彻底,确实也是一件不小的功绩。
到再大点,家里做了蓄水池,有时雇了拉水车拉上一车,能用好久,再以后就安了自来水管,那天小妹把那根抬水棍子扔了好远,大概从心里也是恼吧,也被母亲好一顿训斥,至此抬水时代结束,过渡到了现代范。
到了外出上学,当时学校条件所限,很多城里的孩子接受不了手搭手洗衣,或拿搓板洗衣服的作法,而我好象没受多大影响,说起来缘由,大家都说是童子功的效用。成家后,生活条件的改变,家用的洗衣机就直接升级成了全自动了,终于实现了便捷省劲与事半功倍的完美缔合了。
有一次,回了老家,看到母亲虽然搬了单元楼,还在用老式的半自动,呜隆隆的转着,满家都是动静,当下果断地也给订了台全自动,然后等再回去,全自动还宝贝式的做了新罩子闲置着,问起,父亲吱吱唔唔不肯说,说没几件衣服,那一缸水就没了,我大致明白了,这个梗就在浪费水这茬上,老人家根深蒂固的理念在那儿,一时半会儿想要拨乱反正,还真是不可能,直到母亲有一阵身体有恙,那台全自动洗衣机才得以解封,也亲眼看到父亲在地上摆了两个大盆,逐次将洗衣机里的水导出,用于洗抹布、洗鞋,或拖地用,而此时好象所有的说辞都是无力,速速的挽起袖子投入到战斗中。
当干完所有的活,与母亲并排躺在床头,说起小时候,回顾那段抬水的经历,那一桶桶的水,那一根光溜溜的木棍,还有那段远走的时光,感慨那么久,记忆却还是那么深。
至此,这场关于那场洗衣的革命是完成了,而在爱的延续上,与母亲与家人抱团牵系这条主线上,爱将这样一直徜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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