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珊坐在原地看了很久,那个青年男子终于走了过来,托着白毛巾在身上擦来擦去,抹过胸前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眉珊往里让了点,腾出一个空让他坐。青年冲她笑了笑,又继续擦头发,甩了几点水在眉珊脖颈上。她没有伸手去擦,任其自生自灭,水汽蒸发的瞬间,她似乎能听到几声幻梦似的喘息。
起风了,他去更衣室裹了浴袍,又坐了回来。这件丝绸的浴袍被吹得紧紧贴在他身上,交叠起来的领子缝隙里,一道挠出来的红痕若隐若现。几缕黑发在他额前来回招摇,羽毛一般刷在眉珊心上,她调整着呼吸,望向了远处。
青年往杯子里倒了点水,喉结咕噜一滚咽了下去,起身又走向了池边。眉珊看着他的背影,将那个杯子拿到自己面前,也倒了半杯水,衔住杯沿上的水渍喝光了,水顺着食道缓缓滑到腹中,积成焦热的一团。她把杯子握在手里,轻轻抚过唇印交叠的位置,只觉得喉咙干涩发痒。
原文:
内室走出一个女人来,正在洗头发,堆着一头的肥皂沫子,高高砌出云石塑像似的雪白的波鬈。……这女人把右手从头发里抽出来,待要与客人一握手,看看肥皂手上有肥皂,不便伸过来,单只笑着点了个头,把手指在浴衣上揩了一揩。溅了点肥皂沫子到振保手背上。他不肯擦掉它,由它自己干了,那一块皮肤便有一种紧缩的感觉,像有张嘴轻轻吸着它似的。
她那肥皂塑就的白头发下的脸是金棕色的,皮肉紧致,绷得油光水滑,把眼睛像伶人似的吊了起来。一件条纹布浴衣,不曾系带,松松合在身上,从那淡墨条子上可以约略猜出身体的轮廓,一条一条,一寸寸都是活的。世人只说宽袍大袖的古装不宜于曲线美,振保现在方知道这话是然而不然。他开着自来水龙头,水不甚热,可是楼底下的锅炉一定在烧着,微温的水里就像有一根热的芯子。龙头里挂下一股子水一扭一扭流下来,一寸寸都是活的。振保也不知想到哪里去了。
……少顷,士洪招呼振保带了浴巾肥皂替换的衣裳来到这边的浴室里,王太太还在那里对着镜子理头发,头发烫得极其蜷曲,梳起来很费劲,大把大把撕将下来。屋子里水气蒸腾,因把窗子大开着,夜风吹进来,地下的头发成团飘逐,如同鬼影子。
振保抱着毛巾立在门外,看着浴室里强烈的灯光照耀下,满地滚的乱头发,心里烦恼着。他喜欢的是热的女人,放浪一点的,娶不得的女人。这里的一个已经做了太太而且是朋友的太太,至少没有危险了,然而……看她的头发!到处都是!——到处都是她,牵牵绊绊的。
士洪夫妻两个在浴室说话,浴缸里哗哗放着水,听不清楚。水放满了一盆,两人出来了,让振保进去洗澡。振保洗完了澡,蹲下地去,把瓷砖上的乱头发一团团拣了起来,集成一嘟噜。烫过的头发,梢子上发黄,相当的硬,像传电的细钢丝。他把它塞到裤袋里去,他的手停留在口袋里,只觉浑身热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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