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不爱长庄稼但特别广阔的黄土地中间,有一座瘦小的村庄,村民们落在此处已经数不清多少年月了,可就像一粒种子落进贫瘠的黄土里,雨水最好的年月也不曾超过二十户人家。
村子是长条型,村民们一户挨一户排成一字长蛇阵,一圈细土路把村子包起来,村前住着过去死掉的人,村后有一排健硕的杨树。刚进八月,杨树枝叶浓绿发黑,要是有人想在上面住一个月,除了小鸟谁也不会看见。
杨树那边,一块块玉米田紧连着,哪一块都不敢特立独行,在这缺少人烟的地方,没有人不珍惜朋友。玉米田中间有一条路,沿着它穿过田地,再走过一段没人耕种的野地,就可以到繁华的镇上,那里是大人卖粮食、孩子们上学的地方。
八月的下午,玉米田上时不常刮来一阵土味的热风,玉米苗苗们趁势翻涌起翠绿色的波浪。
“好看……嗯,真好看。我也想变成田里的玉米。”
变成田里的玉米?大夏天谁不想呆在屋里吹冷风,非要到毒辣的太阳底下,当一棵田里的玉米,真是傻透了。原来,说这话的不是男孩,也不是女孩,也不是小猫小狗,总之,不是动物。
许下这个愿望的,原本就是一棵玉米,但他没生在田里,他是单拎拎从路边的野地长出来的。七月时,刚收完小麦,村里的宝财老汉到镇上买玉米种,回来经过野地时,坐在路边的一棵杨树下歇腿,一颗种子从口袋里漏出来,过了几天,诞生了一棵小玉米。
小玉米生下来就孤孤单单,虽然他本来有很多兄弟姐妹,但只能远远看见,一句话都说不上,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想让宝财老汉把自己移栽到田里,这样,起风的时候他也可以变成一朵碧绿的浪花,和兄弟姐妹们、朋友们随风起舞。但是,除了天上掉下来的雨,他再渴也喝不到一口水,除了黄土里的营养,他再饿也没尝过一口肥料,所以他长得骨瘦如柴,结不出几粒种子,没人看得上他,宝财老汉也不正眼瞧他。
他必须另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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