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儿子,对母亲具体是何时喜欢上微信的不得而知,何时使用微信的好像也无从考证了,这暴露出儿子确实对母亲关心不够。不过,从母亲时常翻开手机爱不释手的动作和神态来看,相信微信这种新型的沟通工具深深吸引力她。
我们深知“过犹不及”这个词语的含义,不忍母亲的眼疾进一步发展,多次劝说母亲,甚至规定了一天中使用微信的具体时间,母亲表面上都答应的了。从朋友圈和亲戚群那里,母亲发的一条条信息暴露出没有遵守诺言。因对母亲长时间使用微信的举动无能为力,长此以往,便不再劝说母亲了。直到有一天,母亲自己说,她再也不看手机了,态度如此转变之大让我们始料不及。
后来得知,这一切都和母亲最近与几个故人联系上了有直接关系。
母亲说:我每次回老家探望姥姥时都不敢在乌鲁木齐停留,尽管李阿姨打了无数次的电话邀请母亲一定要在此地停留,并恳切说明为迎接母亲到来大家早已做好了各种准备。一是那里的老家亲戚太多,每家走到的话估计得一个星期都不一定能走完,居住在乌鲁木齐市的亲戚和故人甚至比在博乐这边的都多;二是乌鲁木齐市那么大,让他们到车站接来接送的实在麻烦,还不如不给他们添麻烦了。
用母亲她自己的话说,是微信使她找到了很多儿时的小伙伴,好姊妹。在新疆至少就有这么一位。比如李阿姨。
其实按照母亲这边来说,我应该叫李阿姨为李姨。因为李姨是母亲的姑表亲戚,李姨的妈妈是我母亲的堂姑。听母亲讲她们儿时,李姨就在外婆村庄上和母亲一起上学、一起玩耍、一起做游戏。李姨从小就性格内向,非常腼腆文静,但学习非常好,成绩经常在班里面名列前茅,外婆家的几个长辈们和表哥表姐都非常喜欢这个小姑娘。
时间飞逝,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期,后来李姨随自己的父母亲来到了乌鲁木齐,父亲当时在一家工厂上班,母亲是家属,在家照顾李姨的日常起居和学习,一切好像平静。不知为何,后来父母亲离婚了,据说是父亲有了一个相好的,这在那个年代非常罕见。李姨的母亲是一个腼腆之人,没有将自己离婚的消息告诉任何人,那时的老家人谁也不知道新疆这边发生的变故,从此母亲一人独自拉扯李姨,仅靠每个月微薄的收入将李姨一路送进大学。不曾想,二十年后,母亲的厄运竟在李姨身上重演。这不禁让人唏嘘不已,母女二人的命运竟然如此相似。李姨像自己的母亲一样,也独自将唯一的女儿一路送进大学,目前已在乌鲁木齐市工作了。
远隔五十多年后母亲和李姨得以联系上,手机功不可没,这其中因为添加了双方的微信,母亲和李姨的联系日见频繁。有时用电话联系,但更多的时候是用手机微信,语音说话,视频问候。两位老姊妹终于找到了随时可以说话的人。
长时间的使用手机和微信明显地加剧了母亲的眼病。先前白内障的困扰远未好转,新的困扰接踵而至,母亲时常觉得眼睛疲劳,十分难受,这逼着她不得不远离手机微信,至少不敢像以前那样长时间看手机了。
那段时间,和母亲经常联系的还不止李姨一人,远在东北的一位亲堂舅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和妻子、儿子、儿媳妇一起辛苦打拼,凭着娴熟的手艺在当地开了几家酸辣粉餐饮分店,并很快在当地买了房,一家人小日子十分滋润。五十多岁的人了在忙完生意之余,没有忘记在新疆还有一位堂姐,时常通过微信视频问候远在千里之外的新疆亲堂姐。姐弟二人一聊就是半个小时甚至更长,大都聊聊那边的天气如何,生意怎样,各自的身体如何,等等,一方面,姐弟关系更加融洽,一方面也不会使母亲在新疆这边为之孤独。显而易见的结果是,这使得母亲的眼疾进一步加深。
母亲终于有时间给我打了一次电话,在电话中,母亲讲述了最近眼睛不舒服的表现和症状,说有可能要跟微信说声拜拜了。我为母亲的勇敢和决绝感到高兴。过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母亲终于下决心舍弃了微信,并在亲戚朋友群里和大家做了隆重的解释后,向自己的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详谈了近半年的真情感受,才依依不舍地停止使用了微信。
亲戚们对母亲的急流勇退表现出了深深的留恋, 纷纷给母亲打电话过来表达不舍之情,询问是否还有再使用微信的可能。母亲再次感谢亲戚的挽留之意。尤其是东北那位舅舅更是留恋,多次劝说母亲不要轻易放弃微信的使用。
这位舅舅是母亲的堂弟,母亲叔叔家的最小儿子。叔叔家一共有七个儿子,但没有一个女儿,是显然,能否继续使用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但母亲的眼睛病痛逐渐在好转。
离开了微信的困扰,母亲每天的作息更加合理起来,早上一大早起床到连队自家院子里转转,看着自己亲手栽种的西红柿、茄子和辣椒,一天的心情都是舒畅的;晚上和几个老姊妹一起出来到团部广场上看看广场舞,高兴处,母亲也可以跳上一段的。
母亲是一个乐观的人,直至今天我依然认为:如果父亲不是过早离世,母亲的性格应该更为豁达和开朗。今天年迈的母亲在儿子面前未曾有丝毫小心翼翼,这一直为我所骄傲。试想,哪一天母亲真的在我面前开始小心说话了,才是真的悲哀了。父母亲都是外向型性格,这种注定是受人欢迎的性格给他们两个在那个时代带来过切实的好吃和应得的尊敬。
每次回北疆,母亲都会拿出这一件那一件衣物或者美食,如数家珍地介绍这是哪位阿姨送给自己的,有时是母亲去拿,但更多的时候是团场阿姨或者其孩子开车送过来的,给我详细的叙说事情的前因后果,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个细节而辜负了别人的好意,母亲的言语中充满喜悦。
但作为儿子,仍希望母亲能够和自己住在一起,也多次试图说服母亲能再回南疆,和自己的孙子住上一段时间,都被母亲委婉地拒绝了。看得出,母亲还没有再回南疆的打算,至少还没做好离开北疆的准备,我没有再去进一步劝说母亲,我想母亲一定有自己的原因而不便说出。
母亲老了,一位七十岁的老人还在北疆,而我们回家的次数明显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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