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 现在 过去再不来
红红 落叶 长埋尘土内
开始 终结 总是没变改
天边 的你 漂浮白云外
《一生所爱》,《大话西游》的主题曲。卢冠廷的粤语总有点怀旧复古的意思。多年以后,我已经淡忘了情节和那时那刻的心情,但因为某个人,假期再次看了一次《大话西游》。
当年,刘镇伟找不到合适的投资方,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剧本,只找到西安电影制片厂,还有一帮和自己志同道合的演员,一块儿拍了这部小制作的B级片,却在阴差阳错之中成就了一代人的经典。听说今年2月,周星驰开始重拍《大话》了,我反而觉得伤感有之,无谓有之,感怀有之,却没有一丝一毫要去看的冲动。
至尊宝的那段台词几乎成了一代人的标志。他第一次说出口时,只是谎言;第二次想起,已经是海角天涯。逝者如斯,这个世界太遥远,远到我需要500年,才能与他并肩。大话西游的上下两集我不小心倒过来收看,当看完下集《大圣娶亲》以后打开《月光宝盒》,总会难以分辨悲剧的开端,或者,每一段身不由己的爱情,在起始之初,就注定是悲剧一场。夸张的戏谑和搞笑的台词,现在看来还是会笑,但此时的笑声中已经多了几分感慨,如果能拥有月光宝盒回到过去,挽回那些悔恨的瞬间,或者希望正是自己爱的那个人来拔出自己心里的那把宝剑,又或者,当爱人站在你面前期期艾艾的瞬间,渴望着路过的神仙吹来一阵狂风,迷掉路人的双眼。
看大话的时候,我总纠结于至尊宝究竟身在何处,是水帘洞,盘丝洞,还是菩提洞?至尊宝爱的人究竟是谁,是白晶晶还是紫霞,或者是像你说的那样,是观音大士代表的真经大道。在写下这篇文章的时候,突然明白,是谁说人只能爱上一个人的呢?至尊宝爱晶晶也爱紫霞,或者说,他既不爱晶晶也不爱紫霞,夕阳武士在驿站墙头说“相逢恨晚,造物弄人”,而在这之前,他都从来不知道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就像我们每一个人一样,只是任由自己的心和爱情随着月光宝盒在五百年前后来回跳跃着,在救爱人的路上爱上另一个人,最终却失去了爱上任何人的能力。
廖一梅在《悲观主义的花朵》中说,“爱到深处,你便不得不成为一个悲观主义者。”关于爱的理想一旦破灭,生又何欢,死又何苦?紫霞的纯然依托于爱人的理想,是真的包括了随之而来的责任与痛苦了么?向一个深陷于爱情中的女人来求得理解,也许是太苛刻了。
情感遍野,却不知真深到几分几毫,总是许多动情处,亦有许多无辜收场。我的心上人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他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却猜不中这结局。想不到经过这五百年,我要找的并不是他也不是你,仅仅是我自己而已。如果一不小心你死了,无论是何种意义上的死,对方都不会因你而停下,他会伤心,会怀念,也会遇见新的人。人生仿佛不是因为爱情而存在的,爱情本身具有的上升气质使他具有的孤立感根本承载不动生活的重量。人生这么多遇见,到底谁才是真爱?等你反应过来可能已经太晚,但比起一辈子都不曾反应过来的人,已经幸运太多。
其实,一生中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追寻或者等待,明天从来未知,所谓的真爱,无非是珍惜眼前的人。
在城楼上,夕阳武士和紫霞的转世深情相拥,在另一个角度上,也算完成了至尊宝的夙愿。然而在城楼上俯视,一定看得到城楼下的孙悟空远去的背影。“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啊……”所有被责任压得没有喘息之机的人,都像是一条狗。经历过和正在经历着至尊宝式的命运和紫霞式的爱情,才发现生命的本质是以最低的姿态出现的,想做英雄,可你为什么不问问作英雄的代价?人生的际遇,有时真真难以言喻。
五百年前的一念之差,造就了今生今世的诸多劫数,不可预知的自由,直到半途才让人猛然惊醒。孙悟空思虑单纯,哪管许多条条框框,缚在身上的枷锁却越来越紧,师父的唠叨和所谓执着,变得那么像一只苍蝇。
五百年后人事尽改,随着春三十娘的到来,白晶晶的到来,菩提老祖的到来,三颗痣也好,一滴泪也罢,命运悄悄地收紧了它的包围圈,而至尊宝只是傻傻的期待桥头的一次倾心相遇,期待自己能够突出命运的矛盾,与爱人长相厮守,哪管对方是闯入他心的妖怪还是仙女。而世事看远,他不过是棋盘上的一个难以自控的棋子。所谓月光宝盒的工作原理,与其说是“般bo若re波罗蜜”倒不如说是“心诚则灵”。潜意识里,至尊宝是更该回到遥远的五百年前,去相遇,去获得,去修改,去珍惜吧。不是为了白晶晶的复活,不是为了拔出紫霞的宝剑,更不是为了去取得真经。只是顺从本心,为自己曾经的荒唐行为买单罢了。
《大话西游》的英文译名是《A chinese odyssey》,中国的奥德赛,荷马口中的奥德赛历经凡劫,远走大陆,扬帆出海,上天入海,杀妖除魔,终于回到家中与妻儿团聚,刘镇伟无厘头的面具背后,到底在用谁隐喻着奥德赛呢?也许不是你也不是我。当人注定要饱受自由选择之苦的时候,命运或许比你想象的更懂你的心,心无挂碍,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般若波罗蜜”梵文译为“渡到彼岸的智慧”,月光宝盒一次次的穿梭,何尝不是带着我们到达彼岸的呢?渡人渡己,究竟是涅槃。
佛法无边,命运亦无边,即便是孙悟空,也有逃不出的五指山,然而,正是这无边的佛法终于促成了你我的顿悟。当时似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后来终于成了一种难以摆脱的习惯。有人猜测日后取经途中,当悟空对着一众妖魔喊出“齐天大圣”时内心的苦涩难言,而我却始终觉得,虽然午夜梦回之时免不了有几分感喟,但大圣终究是大圣,“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谁又能说,由脆弱支撑着的强大不能称之为强大呢?带上金箍,箍上不切实际的梦幻,箍上棱角和锋芒,这一切不过是取经途中的又一段传奇而已。夕阳西下,菩提洞中大梦方醒,漫漫黄沙,只有四人一马,那些挥剑斩断的红尘,留给世人消受去吧。永恒的,只是路在前方,路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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