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日是奶奶的生日,如果她还活着,今天她100岁了。
2012年7月10日17:10,奶奶在复兴医院ICU的病房里停止了呼吸。
在去往殡仪馆的路上,司机开错了路,绕回到右安门,那是奶奶的家。冥冥之中,奶奶是想回家看看。
我没有大哭,一直在默默地流泪。奶奶的灵柩就在我身旁,我知道,这是我与奶奶相处的最后时刻了。
外面狂风暴雨,老天也在哭泣。
奶奶的离开,我哭了一个月。坐在床上,犹如一具僵尸,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满脑子都是奶奶,从此世界上最疼爱我的那个人去了。
我抱着她的一件碎兰花棉绒衬衣,放在枕边,上面有奶奶的味道。我把头埋进去,深吸一口气,抱着衬衣,犹如奶奶还在。
出生6天,奶奶把我抱回家,与她生活了36年之后,我离开了她。
留下奶奶一个人生活,也成了我最遗憾的一件事。她的孤独,深刻在每一天的时间里。
我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我每天的生活。她端着电话,我在这一头,她在那一头。我哭,她也哭,我笑,她也笑。
我总是想起,3、4岁的我躺在床上,伸着腿,让奶奶帮我脱棉裤。这一幕,难以忘怀。她给了我温暖,给了我爱,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
奶奶走了,为我遮风挡雨的大树倒了,我的精神支柱没有了,我感到彻骨的孤独。世界上再也没有奶奶了,再也没有一个爱我爱得无私,包容我所有的任性和坏脾气,可以和我无话不谈的人了。
十二年过去了,奶奶的样子越来越模糊,我和她的故事也渐渐地远去。
偶尔,会在梦里梦到她,她总是离得我远远的。我拉着她的手,不想让她走开。可一转身,她就不见了。我哭出了声,哭醒了。我追着她,让她别把我一个人丢下。
我寻找着一切与奶奶有关的记忆。一枚金戒指,那是奶奶生前戴在无名指上的,她特意把它留给了我;一副老花镜,样式老旧,奶奶戴了几十年;一个钱包,钱包里有我的一张大头贴;一整盒剪纸,奶奶为家里的每个孩子雕刻了他们的生肖;几页纸的文字,她用满篇的错别字为自己写自传,为我写我的童年。
小白是2012年来到我家的一只流浪猫,我把2个多月大的它抱到奶奶面前。奶奶说,你又捡猫了。她把小白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它。
如今,小白还在,可奶奶已经离去了。我抱着小白,它成了奶奶与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连接,奶奶的余温还留在小白的身上,它一直陪着我,陪了我十二年。
一根拐杖立在奶奶的墓碑前。每年清明、大年三十我都会去看她,与她说说话,就像她还活着一样。
奶奶今天100岁了,1924年1月1日生于河北涿州的一户农家。她儿孙满堂,她爱家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也都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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