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便装男子闯入总裁办公室。
“看好!”他手里有瓶可口可乐。“这不是可乐,这里全是汽油。”
姚明衬衫雪白,他的脸色此刻比衬衫还要白。
“谁?谁放你进来……保安!”
“我就是保安。”
“你?”
“昨天当值,今天我休息。我叫江小天。”
“江……保安?”
“是的。”
“可你……”姚明糊涂了。
姚明半生风雨,这种事却从没遇过。
“你可以慢慢讲,坐下来,喝点什么。有些事不必带上汽油解决。”
江小天紧握可乐汽油,站着讲了如下经过:
昨天他当值,把守公司正门。过午时分,有辆车开过来,他迎出去让来人登记。对方摇下三厘米车窗,自称是姚家二少爷。江小天说,谁都不行,谁都要登记。姚家二少爷笑笑,取了笔,登了记。
“他嘴里嚼着口香糖,”江小天开始激动。
“……吐你身上了?”
“没,”江小天说。“吐手绢里了。”
“他从美国回来。这点教养是有的。”
“然后你儿子说:给,擦擦你的皮鞋。就把手绢丢过来。”
姚明如芒在背。
可事实即便如此,总不致带上汽油来见衣食父母吧。
“我把你儿子得罪了,事后我们班长说,你收拾一下行李,准备回老家种地去吧。”
姚明豁然。
“这事简单,”姚明望望可乐汽油,又望望江小天。“你不会被解雇,我担保。”
原以为对方会放下可乐汽油。孰料,江小天又掏出一只塑料打火机。
“谁都不是傻瓜,别蒙我。”
这是位个性偏执的年轻人。
“你想怎么办?点燃它?”
“是的。”
“烧死我?就为了口香糖手绢?”
“……”
姚明既惊惶,又觉可笑。保安公司花不上几个钱就从四乡八村把这些愣头青招进了城。他们有些人远比防范的那些人还可怕。
“来吧,”姚明激动了。“打开你的瓶子,点燃吧。”
江小天退后一步,拧开了可口可乐瓶。汽油的味道飘渺而至。
“点哪!烧死我算了。算我替我儿子向你致歉!”
“我没说要烧死你。”
“什么意思?”
“我烧我自己。”
“自焚?”
“是的。”
姚明感觉自己快发疯了。
“傻瓜。混蛋!尊严比你的命更值钱吗?你被村小老师洗脑了?”
“你又不尊重人了。”江小天咬住了新的自焚理由。
“抱歉……可我真拿你这种人没办法。你自焚好了,请便。”
出乎意料,江小天掀起瓶底,真把可乐瓶里的东西浇在自己身上。姚明下意识地退后两步,同时仰头望向天花板。那里配置了防火感应器。
“实话说吧,”江小天将空瓶放在脚下,紧握打火机,仿佛紧握着手雷引信。“我不打算在这儿当保安了。”
“好。一切都可以谈,包括你的宝贵尊严。”
“没钱就没尊严。所以……”
“你想要钱?”
“不多,也不是给我。”
“说明确点。”
“你可以给我村里一笔钱,翻建村小。我就去那儿当老师。”
姚明如梦方醒。通盘想来,这几乎是个阴谋。他怀疑,江小天等待口香糖手绢事件发生已经好久了。
“你在犯罪。”
“是的。知道。”
“知道还这么干?”
“我郁闷。在这里继续干,我一样会爆炸的。”
江小天说完,将塑料打火机换交另一只手。这只手紧握打火机的姿势看上去远为娴熟。姚明敏感意识到了江小天的决心。
“我答应你。全部!”
危机解除了。
江小天如愿回到老家,村小不久被翻建一新,江小天从保安变成民办教师,每天给一群孩子洗脑。
姚明偶尔会给江小天打个电话。
“那天,我其实只在可乐瓶子里滴了三滴汽油。”
“我知道。”
“怎么会?”
“我的防火感应器能精确测定汽油浓度。当时,它对你的所谓整瓶汽油全无反应。”
“……可最后你还是……?”
“因为我不知道你下次再来的话,可乐瓶里会滴上几滴汽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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