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为家：四处为家

又看了一遍《何以为家》，才发现很久之前写过一篇有关的文章，虽然没那么顺畅，但还是勾起了我对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回忆。

我把这篇文章附在了下面：

这是印度一部现实题材的电影，改编自一个真人故事，导演是娜丁·拉巴基。

电影讲述了小男孩赞恩反抗压迫现实的故事：赞恩是家里的长子，他不仅要照顾姐姐和妹妹，还要帮助贩毒的父母购买原料，这让他不得不提前学会挑起生活的重担，而他的姐姐也面临着被家里人卖给别人的现实，亲眼看着姐姐被自己的父母卖了，赞恩选择了离开，但独身一人而且未成年的他，在那个贫穷且不平静的国家，呼吸都显得捉襟见肘，后来他被拉赫收留，可有着同样境遇的拉赫，也没能幸免自保……

故事整体采用倒叙，在不断的闪回中铺述了一个完整的情节。电影的整体色调偏郁沉，在闪光处也有明显的苍白，这也让看似离奇荒诞的故事发人深省。

一、声音

贯穿电影的整个背景声都是嘈杂的，这样也能更好地烘托出人声的沉默，把人物在社会压迫面前的捉襟见肘渲染得更强烈。在赞恩不眠的夜晚，呼噜声格外清晰，他整夜不眠地为生活愁思着，而呼噜声却安然独寐。当别的孩子放学归来快乐地唱歌时，赞恩只能敲着铁桶。在萨哈被送走的镜头中，赞恩追着带走她的车跑，却只能看着她渐行渐远，这时所有的背景声都开始渐弱、渐息，配合着赞恩的无力，消沉下去，沉重的背景音乐慢慢响起。影片中恰到好处的背景音乐，配合着压抑的嘶哑的情节，把真实性放大。在人物对白中，电影也运用生活化的口吻，用言语中矛盾的冲突刺激观众的听觉，在不断的碰撞中，既不失新鲜感，又不失沉重感。对声音的关注化而成为对人物的怜悯和关怀，赞恩无法被父母保护引导，不能健康成长的悲痛和对世界深深的无力感，被很好地勾勒了出来。

二、画面

电影第一帧画面是人物群像，展现了拥挤的人群，在呼吸都困难的空间里却仍要谋生，这和后来情节中多次出现的赞恩的家相似，居住面积狭小却仍要为生活折腾。影片中有两次白天入夜的视觉变化。第一次是在赞恩送煤气罐时，这时的白天转入黑夜很好的强调了赞恩一天从事的繁忙却无聊的工作，不停地奔波，又毫无停歇。第二次是在得知萨哈要被送走时，由白天转入黑夜却又从黑夜转入灰沉的白天，繁复潦倒，当乌鸦飞过的时候也一样毫无波动。赞恩的生活就是这样，除了忙碌和过度的责任，其它好像都隐匿了。他是从狭窄的空间中来的，被拉赫收留后，他又回到了狭窄的空间中。对他来说，坐一次摩天轮也是奢侈的，在那个依旧狭窄的空间里，光线依旧昏暗，唯不同的是，当他升至高空时，光亮透了进来。他也看到了宽阔的大海。这是一种希望却也是一种讽刺。从黑暗到光明，从狭窄到开阔，既是从无尽的黑暗中救赎，也是再一次把赞恩摔入了现实：只有活在高处才能看到别样的风景，而他无法停留在高处。赞恩红着的眼眶或许让观众心疼得感受到他的无助和堕弃，就像即使在被拉赫收留后能暂得快乐，可那样的快乐不过是转瞬即逝。

最初的赞恩还是带着苦涩的希望的，他的彻底失望是从萨哈被送走开始的。影片多次用晃动的镜头跟随追逐的画面，构造出一个亲情的困境，让家成为苍白模糊的概念。

三、镜头

影片开始时，导演用了一个长长的俯视镜头拍下了生活的全景，拥挤和狭窄一览无余，整个环境是这样的，所以无法挣脱无法逃离也顺其自然，反而让影片多了一份窒息感。相应的，影片对仰视镜头的运用也十分合理，在每一次赞恩奋斗过后却仍一无所有时，被放大的仰视着的他的背影，就格外落寞又坚强地勇敢。在极近的镜头下，他强忍的泪一次次被放大，又一次次穿透了观众的心。在拉赫去卖头发时，影片故意用慢镜头摄下了她的背影，故意用音乐烘托出悲壮甚至是视死如归，本就稀奇古怪的事，更显得格格不入，为了几天的口粮，卖头发就是上战场，一役定胜负，这已无关力所能及，更多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在赞恩的概念里，他没有家，他也不承认父母，他只能善良地去照顾和他有一样遭遇的孩子。他勇敢、果断、成熟，可他未成年。

电影的每一个情节每一帧画面都在诟病，何以为家，不是真的没有家，而是家里没有亲情，只有暴力，生而不养成了理所应当，卖孩子只是为了换取几个月的口粮，人成了物质的储备。即使像赞恩这样的孩子善良未泯，可在灰色的生活中，团圆都会被冲散，没有人会感同身受，他成了大人预备期的牺牲品。

电影中赞恩的独白很沉重又很悲哀：“我想说我父母对我不好，我希望大人们能听我说，我希望养不起孩子的大人不要生孩子。关于童年，我日后能记住的只有暴力、辱骂、殴打，链子、水管、皮条打在身上的感觉。他们说过最好听的话是兔崽子滚出去，让开废物。生活根本就是虱子，破鞋都比它华美。我活在地狱里，不过是生活里煎熬的一块烂肉。我以为我们会成为好人，被人爱戴，可上帝根本不希望我们被人爱，他希望我们是别人的脏抹布。”赞恩用捅人最直接地发泄，最暴力地维护正义，也变相地毁了自己，因为他从未得到善待，从未得到正确的引导。对他来说，他所相信是正确的就能带给他解脱。

黑格尔说过“存在即合理”，而影片告诉我们：对于那些生而无人养的孩子来说，存在只是因为他们无法选择。

电影结尾有一幕很经典的场景：白人教会团体去监狱慰问。这是导演留下的深思。这样的慰问又何尝不是一种赤裸裸的暴力，把自己的情感强加于别人，再把那些流离失所之人的伤疤揭开，又何尝不是一种罪，导演用这样的场景控诉了罪，也在寻求罪的合理性：罪的滋生从不因年龄而生，也不因法律而生，而是因良知而生。

画面最后停留在了赞恩勉强的笑容上，那个浅浅的笑容，并不能让贫穷远去，也并不能阻止他的母亲生下那个孩子，但它能攒足良知，继续对生质疑，对罪的合理性思考，直到找到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