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记忆

以前东北平原都是平房，一般家庭取暖都依靠木头，有钱的人家才能够购买昂贵的煤炭。

70-80年代，木头一般都是有计划的上附近山按区域，依次砍伐次生林。1985年之后国家就不允许砍树了。我小时候最大乐趣，就是在新砍回来的树枝堆里找中意的棒子和Y型树枝，棒子制作成“宝剑”，去一人多高草地里，对着蒿草练习剑法。Y型树枝琢磨成粘蜻蜓网杆子，或者是弹弓子手柄。

据说有些林区，每家院子都是树干堆码成的，半米至一米宽，二米高围着房子周围转一圈！这个是当地人家勤劳富裕的具体体现，这样人家的孩子都容易找好对象，站在院子外面一目了然。

  但是天哪这得需要多少树木和人工？林区人家院子面积很大，周长很长的，想象一下一个中等幼儿园一圈栏杆有多长。

这些木头都是在山上砍一棵树，去掉树冠和树枝，再装车拉回家去，上锯加工到统一尺寸，最后人工码放整齐！据说最后留存的这样的木垛都被人购买走了，没有进炉子变成灰烬。

写起来过程很简单，现实生活中上个山就是很费体力的事情，树木可不是一排一排长在山上一起聚堆，是漫山遍野分布每棵树之间相距很远，山路崎岖不平。我看到过使用马或者摩托车拉木头走的小路，冬天我走在满是冰雪的这条陡峭小路上，好似在滑梯上往下滑走的感觉。过去都是通过山上下雨发洪水把木头冲下山来，或者通过人力畜力拉下来。

木头的火力快，但是持续时间短。一户30平方米的平房，一袋50斤大米体积的木头，在哈尔滨这个纬度，勉强可以使用一天做三餐和最低要求取暖。使用木头基本没有残留下来什么，燃烧的灰烬都被风抽走了。

煤炭火力温和，持续时间比较长，一般都是晚上9点“压”上煤火，可以保证家里一晚上温度适宜。煤炭燃烧剩下的炉灰比较多，越是便宜的煤炭杂质越多，杂质越多的煤，产生烟气越呛人肺腑。

这些都是在炉子整个系统正常运行的前提下，在东北把家里炉子维护好，是男主人的最重要的事情，我爸爸每次搬家，炉子都维护的很好。我岳父正好相反，到那里都没有能够让炉子燃烧顺利。我亲眼目睹爸爸新搭一个炉子非常不好烧，烟就是不在烟筒里往外出，顺着锅台呼呼往外冒，厨房里都看不见人了。爸爸通过观察思考，把炉子地面下挖半米，落炉灰的炉灰口更挖深一点。让炉子和炕之间有一个高度差，再烧一下炉子OK没有问题了。

小时候我踩着自己家柴火垛去树上摘榆树钱吃，比爬树节省力气，还更安全方便。冬天过年的时候，劈柴的声音伴随着鞭炮声度过我的童年。

东北炉子排烟通道后面，通常都是砖搭制的火墙和火炕，而不是铁皮烟筒直排室外。哎！这个系统建设工作只看过几次，没有自己做过。

大体上开始直立起来建的就是火墙，水平修建的就是火炕。用黏土砖巧妙搭出，燃烧热空气持续通过散热的通道，空气在此通道里流出速度过快，就浪费了燃料。流速过慢炉子就不好烧，产生在炉子进燃料口和做菜饭锅底返烟呛到人现象。最简单方法就是在烟筒口安装一个排风机，这个我家没有安过，这是一个治标不治本的浪费燃料的方法。当年人们一分钱都需要算计的花，排风机和电费成本也很高的。

炕一般都是80-100厘米高，砖头码在平土上面，砖上再拿黄泥抹平而成。有条件的家庭，在架起来的铁板上码制火炕，这样双面散热，下面空间还可以利用起来。

有资料说朝鲜有一种地炕，屋子地面就是炕，需要在地下室里每天正常烧火。这个好处是室内非常干净没有烟灰，就是烧火比较不便。

苏联还有一种地炕，往里面添满燃料，点燃之后可以持续几天甚至一个月都持续燃烧产生热量。

以上情况从来没有看到过实物，就连解放前苏联人修建的黄房子里，也没有看到留存下来的此类炕。

还有一种更简单粗暴方法，直接用煤气天然气管道伸进炕洞里面烧炕，有如燃烧气的烘干机器一样。这个方式比较危险，火苗一但断了，气体仍然进入炕里面，会有爆炸危险。

我感觉火炕比火墙实用，晚上睡在温暖的火炕被窝里，度过漫漫寒冷长夜，是每一个40岁以上东北人都经历过的。

通常家庭都是火墙火炕二者兼有，炉子燃烧火苗先用来做饭菜，热气进入中空火墙再进入火炕，最后进入烟筒里烟被排出室外。炉子火墙火炕分别有三处进风口和三处出风口，这六处口的截面积大小、高度差和距离长短，还有烟道路径问题，就是决定炉子好不好烧，室内温度高低的关键所在。用最简单最能够想象出来的说法就是——点一根香烟，把烟全部通过一根一寸粗的，三米长弯曲透明塑料的管子排出。每一段的比例是多少，都会对周围温度有一点影响。

在东北穷人家，让人睡炕头，应该是对此人很好的待遇。

在富人家，炕头热得可以烙饼煎鸡蛋，可是睡不了人！除非是周扒皮家炕头。

大炕还有人工孵化鸡鸭鹅的神奇作用，还可以晾干木耳干菜等其他用处，也许风湿病在热炕上躺着是最大享受吧。

这是现代新平房的照片，比以前老取暖方式的平房，干净卫生许多，就是整体成本比较高。

可惜随着楼房普及，东北炕消失了，也有人在家里安装电热器电褥子代替火炕，一键控制温度安全又卫生。电与火的交替，感觉上缺少一点什么东西！

应该是缺少了砍柴搬运，生火的劳作艰辛感觉，缺少了生活中劳动成就感，缺少了与父母家人之间相互取暖的珍贵回忆。

多年以后在山东四楼邻居家发现居然还有火炕，我忍不住去看看他家怎么排烟，可惜没有看明白，应该是走公共烟道。好在此楼房排烟管道NO1极度通畅，没有楼上楼下邻居返烟现象。我忍不住幻想也在我家码个炕，一想到燃料和卫生问题，还是算了吧。

再见火炕！虽然城市里燃料俯首皆是，但买不起城市中的平房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