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生活在“我能控制一切”的幻觉中时,我们就无法和别人建立起真正的关系,因为没有任何人愿意被控制。那些貌似很依赖的女人,其实一样也生活在这种幻觉中,希望那个控制她的男人能够按照她的想象来控制她。假若她发现男人控制她的方式和她想象的很不一样,她一样会逃离这个关系。
对关系的渴求是最本质的生命渴求之一。然而,尽管我们每个人都渴望和某个人相爱,甚至渴望“合二为一”,但只要我们还是生活在自恋的幻觉中,我们就不可能与别人建立起真正的关系。
那么,怎样才能走出自恋的幻觉呢?
首先,我们要能够认识到自己围绕着自恋所建立起来的自我实现的预言。
每个人,包括那些最消极的人的内心中都藏着很多自以为是的想法。甚至可以说,我们每一个比较稳定的想法都是自以为是的,并且,对这些自以为是的想法,我们都有一定程度上的执着。因此,我们会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努力以捍卫自己的这些想法,而一旦觉察到这些想法,觉察到这些想法上的自以为是,以及我们对它们的执着,就可以在相当程度上放下它们。
其次,去认识自己的幻觉被打破时的恐慌和愤怒。如果知道愤怒从哪里来,就可以少发脾气了。如果意识到自己的恐慌的含义,就可以少去控制别人了。
最后,最关键的,就是去认识我们为什么会执着于那些想法,为什么它们会成为形成我们自恋的幻觉的养料。
我们很容易被我们的想法所控制,因为我们认同了这些想法,将这些想法等同于“我”,如果放下这些想法,就好像“我”要消融一样。
如此说来,难道我们都是受虐狂吗?
通常,当下所产生的痛苦都是对现状的抗拒,也就是无意识地去抗拒本相的某种形式。
从思维的层面来说,这种抗拒以批判的形式存在。从情绪的层面来说,它又以负面情绪的形式显现。痛苦的程度取决于你对当下的抗拒程度以及对思维的认同程度。“小我”即幻觉,我们绝大多数人执着地将“我”认同为某些东西,而这些东西随时会破灭。“小我”的核心内容是一对矛盾:对痛苦的认同和对抗拒痛苦的武器的认同。
就是说,我们的自恋需要以痛苦为食。
人生苦难重重,开悟就是痛苦的终结。但是,能开悟的人极少,因为,人们对自己的痛苦都有一种热爱。比如,某个国家中,有个剪刀手家族,这个家族中的男人都是剪刀手,他们的每只手上只有两根手指,他们利用这个残疾,在马戏团里做小丑谋生。后来,这个家庭生出了一个健康的男孩,他的双手均有5根手指,但他的父亲对此却非常失望,因为儿子不能继承父业了。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在和苦难抗争的过程中,我们形成了对抗苦难的武器。但是,如果没有苦难了,武器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每个人的命运中都有一种似乎特定的、频繁出现的痛苦,而它之所以不断轮回,一个关键原因是我们的“小我”所创造的“伟大”武器需要它。
譬如,一个女子的父亲是酒鬼,她痛恨酒鬼父亲,但她成年后爱上的几任男友都是酒鬼,还是因为自恋,即这个女子“爱”上了自己发明的武器系统—对抗一个醉酒的男子所带来的痛苦的系列办法。她为了维护这种“自爱”,也即自己发明的这一套对付酗酒男子的办法,就只有去重复这一类痛苦。抗拒痛苦,所以恋念痛苦。
再比如,太渴望“好”,就会导致对“坏”的执着。
并不仅仅是痛苦才会催生“小我”的武器,其实对任何过去经历的恋念都会导致这一问题的产生。
每个孩子一开始都是自恋的,他会认为,周围一切事情的结果都是他所导致的。当妈妈亲近他时,他会认为,是他此时的想法或行为令妈妈亲近他,所以他此时的“我”就是“好我”;相反,当妈妈疏远他时,他会认为,是他此时的想法或行为导致了这一结果,所以他此时的“我”就是“坏我”。
我们多数人最初在自己家中会获得两个经验:
第一,学习否认自己的情绪和感受等一切内在的东西,而以父母的外在标准来看待自己;
第二,否认自己的价值,深深地认为自己是一个弱小的、无能的小东西,离开父母就不能生存。
这两个经验结合在一起,会令我们对“好我”特别执着,对“坏我”充满恐惧。
这是一对矛盾,“坏我”总是“好我”的对立,一个人意识上对“好我”很执着,也意味着,他潜意识上对“坏我”同样很执着。
比如依赖的人和独立的人当出现在同一类情景中时,就会表现出完全不同的风格,依赖者拼命依赖,而独立者拼命独立。而一旦危机出现,依赖者会表现得更依赖,独立者会表现得更独立。
追求“好我”并压抑“坏我”,这是每个人“小我”的核心逻辑。“好我”与“坏我”总是不断同时重现于自己的人生中。首先出现在自己身上,并无处不在。不管在什么地方,当我们追求这一方向的事情时,相反方向的力量势必会产生,这就是克林顿之所以是希拉里绝配的根本原因,也是一个节俭的妻子之所以有个浪费的丈夫的原因。
我们的“小我”中都藏着很多二元对立,这些二元对立令自己的内心感到痛苦,于是我们将这种内在的冲突投射到外部世界中来,这样自己就可以轻松多了。
外部世界的冲突,其实都是我们内心冲突的转化。战争多是类似施虐狂的战争狂人们制造的,但实际上这是一个互动的结果,因为他们想攫取权力的话,没有受虐狂们的配合是不可能的。常见的受虐狂有两种,一种是“拯救者”,一种是“受害者”,因为受虐者有一个道德的制高点:你伤害了我,所以你应该对我的痛苦负责。
也就是说,渴望做英雄的拯救者自己首先是病人,因为,二元对立的“小我”结构只能导致优点和缺点并存,并且优点几乎总是缺点的另一面,我们选择了优点也就是选择了缺点。我们能做的,不是只要优点而不要缺点,而是在接受优点的同时接受缺点。
不过,如果我们想做到接受别人,如配偶的优点和缺点并存,首先要做的是接受自己的“好我”与“坏我”的并存。那位过度节俭的妻子,她如果能接受渴望享受的“坏我”,减少她的节俭的“好我”和渴望享受的“坏我”的内心冲突,那么她就会接受丈夫的大手大脚。
但是,“小我”能彻底被放下吗?我们能否走出二元对立的困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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