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旨：我们要做怎样的人
外号叫“潘金莲”的李金莲被侮辱了。刘公安来了，问：“怎么回事儿？”李金莲去玉米地摘玉米吃，后脑挨了一下子，晕了，醒来后就出事儿了。刘公安说：“啥程度？”李金莲面红耳赤，说：“被强奸了。”刘公安目瞪口呆。李金莲真美，方圆几十里就她一个，都不知道这是怎么长的：腿长，臀圆，腰细，三十九了，还能这样，少见。这类案子几年没发生了，刘公安说：“是谁？”李金莲昏了，不知道。一个发现很吓人，刘公安说：“你，你咋洗澡了？”李金莲说文言文，她不想报案了：“刚才是冲动了。…”刘公安糊涂了，说：“为啥？”李金莲粉面桃花，说：“俺这年纪出这事儿，传出去丢死人了。…”好像是。刘公安说：“事儿得查，有这么个人，梅子她们这些也不安全啊。…”梅子是李金莲的女儿，不妖娆，也够漂亮的。刘公安叫李金莲看笔记本，说：“没问题就签个字儿。…”院里有古怪的叫声，刘公安说：“啥叫啊？”修高速里，古坟地拆了一小片，又改道不建了，拿到钱的放鞭祝贺，没拿到的就骂娘。虫、蛇和古怪的鸟给惊扰了，跑的到处是，黄昏一来漫天的蝙蝠。李金莲听了下动静，说：“是杜鹃鸟叫。”刘公安碰见胡姥姥，说：“姥姥，杜鹃鸟是不是坟地的鸟？”胡姥姥一百岁好几了，没有不知道的，说：“是呢，不是吉利的鸟。…”天开始起雾，太阳一西下，雾霭就来了，什么都看不清楚。是不是给杜鹃鸟妨着了也不确定，刘公安掉沟里了。赵大夫给看了，说：“不碍事儿。”喝茶时赵大夫说了句话，刘公安呆地像木乃伊。赵大夫说：“李金莲的事儿咋样了？”咋传开了？刘公安吓着了，说：“你这听谁说的？”李拐子起疹子，来抹药，喝多了，说了这事儿。李拐子是鳏夫，好酒，没事儿就下夹子夹野兔子，到处转悠。
这事儿不寻常。李拐子在家里唱“小寡妇上坟”：“吊了孝，跪坟前。…”刘公安进来了，说：“柺子，你最近你干啥好事儿了？”李拐子祖上也是大户人家，这些人都破落了，说了通之乎者也的话。刘公安说：“拐子，李金莲的事儿你咋知道的？”这事儿啊，李拐子说他在雾霭里走累了，倚靠着树歇息，两个人经过，说李金莲的事儿他听见了。雾大，是谁他不知道，说：“一男一女。”刘公安说：“这事儿你都和谁说过？”李拐子扭捏，他应该能说的都说了。刘公安也没办法。
小道消息就像雾霭，飘的到处是。别人的眼神不对，李金莲感觉到了，又狐疑。梅子看她娘，十五岁半了，小孩什么都懂。梅子一古怪，李金莲说：“梅子，你咋啦？”梅子摇头。刘公安来了，说：“金莲，我问你，有没有可能那个人是李拐子？”李金莲吓一跳，说：“咋说的？”李金莲想了半天，不确定啥，说：“俺确定不了。…”梅子去找柱子了，柱子大梅子半岁，说：“柱子哥，咱俩那天说俺娘的事儿，叫一个人听见了。”柱子像个相公小孩，安安静静地，说：“谁听见了？”刘公安和梅子娘说话，梅子在窗户下头都听见了，就和柱子说了。李拐子听见都给说出去了。梅子要报复李拐子，一个矜持、漂亮的丫头要干这事儿，柱子吓着了，说：“咋报复啊？”梅子要打李拐子家玻璃，柱子不吱声。哑巴也是态度，梅子生气，说：“我自己去。”柱子好像没办法，跟在她后头了。没打成玻璃，起雾霭了，今天雾霭来的早。没等扔出石头，柱子把梅子拉住了。李拐子家门口停着辆警车，李拐子给刘公安和另一个人带上车了。警车驱散雾霭，开走了。柱子说这是咋回事儿，梅子说：“猫也能猜出来啊，还用说啊，准是他欺负我娘了。”梅子把手里的石头扔进去，“咚”地一声，不知道打着什么了。两人牵手在雾霭里跑了。
柱子家吃饭了，妹妹二丫说：“你去哪儿了？”柱子把李拐子给刘公安带走的事儿说了。柱子爹一脸狐疑，说：“为啥？”柱子娘说：“准是潘金莲那个骚货勾引柺子，没捞着好处，害人家。”柱子爹把筷子一拍，不吃了，出屋不见了。二丫不高兴，说娘：“你又惹俺爹。”柱子爹和梅子娘好过，柱子爷爷说李金莲不是过日子的女人，给拆散了。柱子爹和李金莲见了，眉来眼去的，柱子娘咒李金莲不是一天了。柱子在自己屋看书，二丫进来，像个鬼，说：“爹和梅子娘就是不一般。…”柱子不知所措了，乡下小孩好像什么都懂，其实啥也不懂。柱子说：“你别胡说。”爹和李金莲在磨坊那边秘语了好半天，二丫看见了。二丫有时候会编事儿，好证明她说的都是真的。小胖给二丫起了外号，叫故事大王。二丫嗤嗤笑，说：“我抽死你啊。…”柱子说：“啥时候啊？”二丫说李金莲被糟践后。柱子愕然二丫用的词儿，不吱声了。小孩们去河边磨坊玩，顺子说：“好像李拐子不承认欺负梅子娘。…”到处是文言文和八股文的声音，在雾霭里游走。柱子娘打酱油，柱子和梅子在墙根说话。柱子娘狐疑，说：“柱子，你个男孩，和梅子叨叨啥？”柱子不撒谎，和娘说了。之前胡姥姥说柱子是个诚实的小孩。二丫说：“傻子他是。”胡姥姥嘻嘻笑，说：“天佑的小孩都不是傻子。”二丫不屑，说：“柱子，你是天佑的小孩？”柱子傻笑，他也不知道。梅子说刘公安搜查李拐子家，他们那天扔的石头把李拐子的咸菜缸打破了。柱子说：“那咸菜就坏了呀。”梅子生气说：“活该，他是坏人。”柱子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他说咸菜不是坏人啊。梅子都想踢他。柱子说了个大概，就不吱声了。柱子娘说：“你少跟梅子在一块儿。她娘不是好东西，她也好不到哪儿去。”刘公安走累了，去赵大夫诊所喝茶，说：“这天潮乎的难受人。”赵大夫说：“传说柺子不承认？”刘公安嗤嗤笑，说：“我都不知道，他们都知道，现在的人也真行。”李拐子不承认强奸，他揪人家的玉米打一只逃跑的兔子，打到人了，李拐子就跑了。刘公安说：“你信吗？”赵大夫应该也说不好：“那梅子娘是他给打昏的？”时间地点都对，就是没找到玉米。刘公安说也许事后叫兔子这些小家伙给拖走吃了。有人来了，刘公安和赵大夫吓一跳，进来个八九岁的小孩，是李巴豆。他是当年李拐子网鸟，在坟地捡的小孩，脏兮兮地，没人要，李拐子给收养了。前几天巴豆不听话，给李拐子揍了，跑县城去玩了，听说李拐子给抓了，跑回来了。李巴豆像个土拨鼠，蓬头垢面的。李巴豆说：“叔，俺爹咋的了呀？”老天爷。赵大夫给巴豆倒了杯茶，叫他坐下慢慢说。被遗弃的小孩，挺可怜的。当初身上生满了疹子和疮，赵大夫给上了一个月的药才好了。李巴豆不是坏小孩，李拐子喝多了，胡乱发脾气，李巴豆就吓跑出去，李拐子再把他找回来。李拐子不穷，为什么他不穷，谁也不知道。猜他们家当年觅了钱财。有人和刘公安说过，刘公安说：“这都啥年代了，就算是埋藏了什么，也是他家的。…”刘公安没法和小孩说李金莲的事儿，说：“有些事儿调查下，没啥过两天就回来了。”刘公安拿钱给李巴豆吃饭，他不要，走了。赵大夫说：“别到处跑，有啥事儿找我。…”刘公安叹惜，日子过得都不容易。李巴豆去找李金莲了。李金莲烤火烧呢，吓一跳，梅子拿了一个热火烧给他。李巴豆说：“俺不要，俺来问事儿的。…”李金莲笑，说：“啥事儿啊巴豆，你说。”有些事儿小孩应该不好说，李巴豆说：“俺爹不会欺负你。…”妈呀，李金莲晕了，和一个小孩咋说啊。梅子对李巴豆好，不是偶然的。之前，天上出现了三个太阳，李巴豆说后羿是个骗子，根本没打下过九个太阳。这话没法反驳，三个太阳在天上呢。李巴豆又说一句：“嫦娥也是骗子。”二丫就不高兴了，学校里画画比赛，二丫画的嫦娥，得了奖，说：“关嫦娥什么事儿啊？”李巴豆不服，说：“后羿是骗子，嫦娥也一定是，骗子找骗子啊。”他又说：“真嫦娥也有，不是后羿他老婆。”小孩都看巴豆，他样子搞笑，两眼的距离特别远，像ET小孩。小孩惊，说：“那谁是嫦娥啊？”李巴豆说李金莲是嫦娥，说：“梅子娘比嫦娥还好看。”二丫说：“滚蛋你。”梅子和她妈说了，李金莲嗤嗤笑，说：“这小家伙。”
李巴豆等着回话呢。李金莲说：“巴豆，我没说你爸干啥。你问刘公安好了。…”李巴豆和柱子好，他俩能玩到一块儿去，心有灵犀的那种。柱子来看他，李巴豆说：“柱子哥，你和我一起去找刘公安行不？”李巴豆很爱吃李拐子淹的咸菜，缸破了，都坏了。李巴豆和柱子说这话时，在把坛子底下的咸菜捞出来放到小坛子里。有些都不好了，李巴豆也要，说：“没事儿，我垃圾箱捡的东西比这个坏的厉害，我吃了都没事儿。”柱子不知道说啥好。柱子和李巴豆去了镇上，刘公安在喝茶呢。李巴豆有点儿紧张，说：“叔，俺找李金莲姨姨了，她没说是俺爹干了啥。”刘公安有点儿感动，李巴豆这小家伙对李拐子还真上心。刘公安拿出块怀表来，说：“这个认识吗？”李巴豆伸头看看，他爹有这样的表，说：“像是俺爹的。”刘公安说：“你最后看见这表是啥时候？”李巴豆不知道了，李拐子表揣兜里，李巴豆不注意，眼下没人用这表了。柱子站在一边儿，很困惑，说：“叔，这表有啥啊？”刘公安说：“案发现场的找到的。…”李巴豆和柱子走了。要是表在现场找到的，李拐子就可疑了。柱子想到了别的，说：“会不会不是你爹的表啊？”李巴豆看天上的太阳，说：“准是他的，谁用这表啊。”李巴豆很有想象力，这是天生的，说：“柱子哥，不会枪毙我爹吧？”李巴豆听过很多枪毙人的事儿，好像耍流氓、抢两块钱，都能枪毙了。柱子嗤嗤笑，他知道这些事儿，也是听说的，那是严打的时候，现在不会了。柱子出了个主意，叫李巴豆找梅子娘，要是梅子娘原谅李拐子，判刑会轻。
柱子回家时爹不在家，他心事重重，也不知道做什么，就蹲在墙根下晒太阳。乡下没诸多的店铺和大商场，大家都爱蹲墙根，聚在一块儿说话。冬天里晒太阳暖和，夏天找处阴凉凉快。柱子娘说：“干啥呢，蹲哪儿？”柱子摇头，进屋了。柱子突然想干点儿什么，就去了爹的屋，翻腾起来。柱子要做的事儿密布是很光彩，本就紧张，没想一个人进来了，是二丫，把柱子吓白了脸。二丫看见柱子紧张的样，说：“你干啥呢？”柱子这次反应快了点儿，说他的武侠小说找不着了，看看爹看没看。爹从不看书，就些滑稽，二丫嗤嗤，说：“爹还看书啊？”晚上吃饭，柱子又动了小心机，说：“表咋不跑了呀？”老旧的石英钟停摆了，这钟是电池驱动的，柱子事先把电池弄歪了，就不跑了。柱子就是为这一刻，说：“爹，几点了？”柱子爹说：“你要干啥？”柱子心里有鬼，自己惊悚了，说：“没事儿，就问下时间。”柱子和爹关系微妙，就从这晚上开始的。那是种很微妙的感觉，可能不存在，是心思的诡异又叫它存在了。柱子爹应该是警觉了什么，用凤凰眼看柱子，柱子也偷看爹。柱子紧张，把饭扒进嘴里就出来了。胡巴豆找了梅子娘，问能不能宽恕他爹。这话吓人，李金莲说：“咋，确定是你爹干的那事儿了？”胡巴豆吓了一跳，没有认定这事儿，不像糟践了他爹，说：“万一是，姨姨要是宽恕俺爹，他会少判刑罚。”梅子生气这话，说：“巴豆，你咋又不懂事儿了？”胡巴豆害怕给打断了自己想说的话，没理梅子，说自己的：“俺不知道爹有多少钱，都给你们，俺给你们打一辈子工。”李金莲是娘，李巴豆戳人心，说的她眼红了，说：“巴豆，事儿有了着落再说。…”李巴豆像完成了件很大的事儿，鞠躬走了，额头都出汗了。梅子说：“他咋啦？”李伊莲走神地说：“巴豆还真亲他爹。”
二丫去河边洗衣服，柱子帮她拿着东西。柱子跟在二丫后边，他人不精神好几天了。二丫想了好多可能，也想不出来，说：“哥，你病啦？”小胖从斜里跑来了，脚步没停下就说：“特大新闻。”小胖老是夸大其词，二丫厌恶，说：“你能有啥特大新闻。”小胖顾不得辩解，说李拐子承认欺负梅子娘了，得判四年刑。这可是大新闻，二丫一脸愕然，柱子是懵了。消息传开，到处是鬼魅的声音。柱子娘说：“李金莲真不要个脸，出了这事儿，还没事人儿似的。”柱子爹又拍了筷子，说：“那你要她咋样？自杀啊。”柱子娘开心，嗤嗤笑，说：“早先可有为这事儿自杀的。”柱子爹说：“你咋这么毒。”李巴豆来找柱子，李金莲给他写了原谅李拐子的证明，说他是酒后犯错，她自己原谅他了。李巴豆这么点儿，还是捡的小孩，能做这事儿，大家都不知道说啥了。柱子娘说李金莲道：“她可真不要脸。…”
李巴豆问柱子行不。柱子拿不准，好像行，巴豆信任柱子，去给刘公安了。柱子和爹别扭的越来越厉害，很古怪，大家都看出来了。二丫说：“你和爹咋了？你俩都不说话了呀？”柱子像个病鸡，不说话。二丫猜是梅子惹柱子了，要找梅子问问，柱子害怕二丫胡说，开口说：“不关梅子的事儿，我告诉你，你得答应保密。”二丫发了誓，说出去天打五雷轰。柱子和她说了。是刘公安在玉米地找到的那块怀表，李拐子说表不是他的，他的早卖了。柱子就诡谲想到了另一块表，他爹也有块表，和李拐子是一样的表。二丫没听糊涂又有点儿糊涂，说：“爹的表是爹的啊，这和爹有啥关系呀。”柱子一说爹的表没了，二丫也愕然，说：“你，是说玉米地的表是爹的？”柱子点头。二丫茫然了一会儿，应该想到了很吓人的场面了，也发现了问题了，说：“他俩的表不会是一种吧？”柱子打听李巴豆了，李拐子是上海牌怀表，爹的也是上海牌。二丫还是糊涂，说：“可李拐子都承认了啊？要不是他，他承认啊，傻子啊？”柱子也想不通这事儿。爹很紧张表的事儿，柱子也想不通，要不是爹，他怎么会紧张啊。柱子和二丫说了他的打算，问问爹，二丫毛丫子了，说：“你咋问啊，就算是爹，你又能咋样？去举报爹？”柱子不回答，说：“这事儿你谁也别说。…”二丫看上去比柱子厉害，她强势，柱子要是执拗起来，二丫就没办法了。柱子和爹去街市卖地瓜，柱子家地瓜的品种好，卖的很快。卖完地瓜往家走时，柱子好像下定了决心，脸煞白，说：“爹，俺想问你个事儿。…”爹一看他，柱子脸又涨红了。柱子爹继续走了两步，叫柱子说。柱子说：“在玉米地欺负梅子妈的是不是你？”柱子爹像中了子弹，腿一软，摔地上了。柱子吓着了，赶紧拉爹。爹甩开柱子的手，说：“混账，你咋这么想你爹？”柱子执拗道：“刘公安在玉米地找到块怀表，那表不是李拐子的，是你的。要俺说错了，你给俺表看看？”柱子爹人坐在地上，蹬出腿，踹了柱子一脚。踹在腿干上，太疼了，柱子也坐地下了。柱子爹应该是气坏了，点了支烟，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眼睛像狼，咬牙说：“你个混蛋，好，就算是我，你要告诉刘公安抓我？”柱子像一个要被枪决的人，说：“那是不是你？”柱子爹气疯了，说：“行，孙子，是我，你要咋样？”柱子憋吃了下，他不敢说，还是说了：“你去自首。…”柱子跑了，后来才知道他流眼泪了。柱子怎么跑到巴豆家去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李巴豆在院里的小凳上坐着，柱子把他吓一跳，柱子脸上有泪花，说：“你咋了？”李巴豆的话叫柱子委屈了，眼泪又涌出来。柱子说：“巴豆，我问你，要不是你爹欺负的梅子娘，你爹会承认吗？”巴豆也懵，说：“俺也不知道，应该不会吧？…”回到家，柱子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搭理，不想见人，饭也不吃。有时候，一个人待着，是最好的世界。柱子娘叫不动，又猜不出来，问二丫：“你哥咋啦？是不是和梅子有事儿？”二丫吞吞吐吐，说：“可能吧，我也不知道。…”柱子娘出去了。柱子娘给赵大夫送回来的，一脸血。二丫吓毛丫子了：“俺娘咋啦？”柱子娘去李金莲店里打仗，叫大黄狗追沟里去了。柱子娘把李金莲店泼了屎。柱子娘琢磨是梅子欺负柱子了，柱子才这样。更可能是柱子娘找个理由去和梅子娘打仗。知道了发生的事儿，二丫爹狠搡了柱子娘一把，说：“你要干啥？”狗把柱子娘吓坏了，又丢人现眼了，柱子爹一推搡，柱子娘借机嚎哭起来：“老天爷呀，这日子没法过了！…”二丫也哭了，她为什么哭谁也不知道。柱子在院里蹲着，二丫冲出来说：“你别搭理梅子了，她们欺负咱娘！”
柱子有点儿忧伤，和爹怎么相处他也不知道了。李巴豆和柱子说他要进城了。柱子说：“干啥去呀？”李巴豆不知道他爹的钱在哪儿，没有吃的了，进城捡破烂。柱子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把口袋里的八块钱给李巴豆，像吃到花生的土拨鼠，李巴豆嗤嗤笑，说：“捡破烂没啥，俺早先就捡。…”柱子叫李巴豆等两天再走。柱子找到他爹，执拗地叫柱子浑身发抖，说：“两天后你不自首，俺告诉刘公安。…”柱子爹蹲着，一腚坐地下了，脸涨红，心脏直哆嗦，说：“滚，畜生！…”柱子哭着跑了。柱子去了梅子家店里，空气里有股怪味。梅子说：“都是你娘干的好事儿啊。”柱子表情古怪，挺吓人的。李金莲有点儿担心，说：“柱子，咋啦？”柱子说：“姨，俺有话要和你说。…”柱子想单独和李金莲说，要去后院，梅子不干了：“在这儿说不行啊。我又不是外人。”李金莲叫她看好火烧，别烤糊了，和柱子去后院了。柱子把爹的事儿从头到尾说了。对李金莲这说法太出格了，瞬间她懵了，碰到柱子的眼睛，李金莲脸白一阵儿，红一阵儿，说：“柱，那你找我啥目的呀？”柱子应该是很难为，还是说了，不能叫李拐子背锅，说胡巴豆又去城里捡破烂了。老天爷呀，李金莲愕然，想了下，叫柱子告诉他爹去小河边，嘱咐说：“别叫你娘知道。…”柱子只得回去和爹说了，柱子爹面色苍白，说了句话：“你个兔崽子。…”柱子告诉李巴豆了，说：“我想和你一起去捡破烂。”李巴豆眼睛闪泪光了，说：“行，柱子哥。…”二丫知道这些，气哭了，这事儿太吓人了，喊：“柱子，你想过娘吗？娘知道了会怎么样啊？”柱子好像没想过，不知道怎么办，说：“这是爹的错，不是娘，也不是我。…”柱子跑了。
柱子爹给李金莲陪着找刘公安自首的那天，柱子和胡巴豆进城捡破烂了。柱子心事重重，专心捡破落。李金莲保了柱子爹，说她喜欢柱子爹，这事儿算她自愿的。柱子娘听说了，悲愤不已，嚎唱了一曲秦淮腔，曲子叫《这美好的生活》。柱子娘心里积怨太重，声音特别凄厉，猫吓跑了，乌鸦也吓飞了。柱子娘唱着曲子出了门，去了一百里外的娘家。太丢人了，二丫哭坏了，把柱子的书都撕碎了。纸屑一地，蝼蛄高兴了，夜里来了一个团，起劲儿地吃地上的纸屑。刘公安给这事儿弄的一脸苦大仇深，问梅子娘和柱子爹，说：“你俩要咋的，一块儿过？”没想这块儿，俩人大眼瞪小眼，没法说啥。柱子爹说：“得看柱子娘。…”李拐子给放了，柱子爹被拘留一个月。拘留结束，柱子爹回家，二丫卷缩在床上，爹说：“二丫，你娘呢？”二丫看她爹就像看鬼，说：“不知道。…”口气硬实。柱子爹没办法，他惹的祸，去找柱子也没找着柱子。李金莲叫他和柱子谈谈，说：“孩子没错。…”二丫爹喝了酒，连被羁押的人都讲究的“从头再来”也忘了，头没剪，衣服没换就睡了。事儿传到二丫娘耳朵里，她人就癫狂了，说啥也要离婚。李金莲叫柱子爹啥也别要，净身出户了。二丫和柱子跟娘，柱子娘回来了，足不出户。二丫不懂地里的活，庄家都完了。吃完家里的东西，娘卷缩在床上，要么哼哼戏，要么不吱声。赵大夫拿了些吃的接济下他们，说：“柱子还没消息？”二丫眼里是恨恨的泪花，摇头不说话，她觉得这一起柱子是罪魁祸首。梅子和柱子的关系也完了，本来不算什么，梅子还是接受不了，柱子爹和她娘好，和李金莲说：“你俩在一块儿俺就离家出走。他欺负了你，你还和他好，俺还嫌丢人。…”
柱子爹在街市租了处杂物房，想干老本行，贩驴，叫驴踢了脑袋，人就傻了，不知道走哪儿去了。二丫和娘去姥姥家了，刘公安联系了柱子妈的娘家。李金莲到处张贴寻人启事，找柱子爹。梅子默不作声，拒绝做这些，说：“俺不管。…”李拐子帮着张贴广告，梅子震惊，还生气，说：“老天爷呀，你还管他的事儿啊。”李拐子嗤嗤笑，贴广告去了。李拐子没欺负李金莲，还承认欺负了，没人想的透，都问他说：“柺子，你为啥啊？”李拐子嘻嘻，说：“吓糊涂了。…”这事儿的原因，只有一个人知道，刘公安。李拐子下体先天有毛病，不好用，他不想叫人知道，那是柺子的尊严，坐牢也要捍卫。
柱子和李巴豆年底回来了。胡姥姥给了柱子一个宫里的包子配方，一万块钱本钱，柱子和二丫包包子卖，味道好极了。日子又重新开始了。柱子爹一直没找着。二丫一脸冷漠，说：“你后悔不？”柱子不吱声。二丫说：“不说话啊。”柱子说：“不。…”眼见春节了，爹还没消息。二丫一想就愠怒，好像也没办法，吃年夜饭，二丫吃哭了。大雪封门，她怕爹冻死了。天气也古怪，这季节了，还热死人。二丫抬头看天，老天啊，天上有三个太阳。就像小胖说的，后羿真是个骗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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