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不能结婚,我身上的一切都对此起来反叛,我一直来多么热烈地爱着菲(指菲莉斯——笔者)。
主要是出于我的作家工作的考虑,是它挡住了我,因为我相信婚姻对这一工作是有危害的。我何尝不想结婚;但单身生活已在我现在生活的内部把它毁灭了。
我已经一年之久没有写任何东西了,往下我也写不了什么。我的头脑里只有这一个我加以保留的、折磨着我的想法,此外没有别的想法。
爱情、婚姻与文学创作在卡夫卡身上所发生的这种矛盾,难道仅仅是他与菲莉斯这个具体的女子引起的吗?不是的。
这个矛盾对卡夫卡已经普遍化。
卡夫卡:1913 年 7 月 21 日日记。
就是跟任何女子的结合对于他的创作都是致命的“陷阱”。他说:女人是陷阱,埋伏在四周等男子入彀,从而把他们拖进纯粹的有限之中。
这里似乎让人听到歌德《浮士德》中的音响。浮士德看见民间少女格泪卿,喜欢异常,遂与之睡了一夜,第二天就不得不离开她了。
为什么呢?歌德认为,家庭的婚姻生活与个人事业上的追求是相矛盾的。
但一个人如果与异性毫无肉体接触,则他的精神发展就不会健全。
所以他安排了他的主人公体验这么一夜的儿女情(不料这一损人利己的举动却给格泪卿全家带来悲惨的后果)。
卡夫卡这里所写的并在行动中加以切实贯彻的与歌德的观点是基本契合的。
晚年,卡夫卡把他对婚姻问题的看法进一步理论化,表述了他更高的立足点。
下面是他跟青年朋友雅诺施的一段谈话: 一个人藏匿到自己的所谓私生活里去,是因为他缺乏把握世界的力量。
他逃离奇迹般的世界,投入自己有限的自我之中,这是退却。
“有限”的家庭生活对事业追求的束缚与妨碍,认识这一点,对于一般人是并不困难的。
但要彻底解决这一矛盾,即断然放弃一头,成全另一头,尤其是摆脱“有限”而成全事业,这是为一般人所难能做到的。
然而,卡夫卡做到了这一点。不消说,他经历了多少个年月的(至少有八年吧)痛苦的思想斗争和感情冲突,才让事业——文学创作取得了胜利。
他自己甚至用这样怵目惊心的词句来描写他的痛苦:我自己被撕裂了…世界(菲莉斯是它的代表)和我陷入了一种无法解决的冲突,正在撕裂我的身体正是因为他的感情受到了长期的折磨,他对异性的欲望受到了残酷的压抑。
所以,1920 年, 当他成婚的念头最后破灭,他天性中那深藏着的对异性的热烈的感情,不顾一切地冲开了理智的闸门,向一个有夫之妇——密伦娜倾泻。
这看起来似乎反常,其实,不过是他身上长期被压抑的恋情的“反叛”和宣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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