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世纪末,拿破仑率领法国军队,远征埃及。对于欧洲人来说,埃及是文明的发源地,文明在这片土地上诞生,又传到了希腊和罗马,并被基督教的欧洲所继承。但是,当时统治埃及的是马穆鲁克,一个军事统治集团,通过把年轻奴隶改造为军事力量,维护其统治。因此,在法国人看来,拿破仑的这次远征,是一种出于仁爱的解放行为,能够让埃及摆脱马穆鲁克的统治,接受现代科学和理性主义的洗礼。
为了体现出征服的解放性质,在拿破仑的军队中,不仅有士兵,还有着167位科学家、作家、艺术家和哲学家,他们组成了文化军团,将对埃及进行思想上的改造。在进驻开罗几个星期之后,拿破仑还建立了埃及学院,传播欧洲启蒙运动的思想和科学成果。
然而,这一切只是拿破仑征服埃及的一个原因,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埃及是很好的殖民地,能够为法国提供新的资源和新的市场,并且,通过征服埃及,还能够影响到英国在印度的利益。
拿破仑远征埃及的两个原因,是一组竞争性真相。全球知名的商业咨询专家赫克托•麦克唐纳,认为对于一个人、一起事件、一件事物或者一项政策,可以通过许多方式描述,这些描述可能具有同等的真实性。赫克托•麦克唐纳将它们称之为“竞争性真相”。
如果不探究拿破仑的主观动机,仅仅去观测发生过的客观事实,拿破仑远征埃及的这两种原因,都是真实的,也就是说,它们都是真相。但是,这两个真相,对于拿破仑的评价,却有着截然相反的结果。一种真相,为他带上了解放者的光环;而另外一种,则会为他刻上侵略者的烙印。
不止在历史中,即使在现实生活里,也存在着很多的竞争性真相,一些有经验的沟通者,通过片面的事实、数字、故事、背景、吸引力和道德,左右着我们的选择和行动。这些竞争性真相,在道德上是中性的,它们既能用于善意地实现共同目标,也能够误导和欺骗大众。
为探寻竞争性真相的运作方式,赫克托·麦克唐纳对竞争性真相进行了全面研究,写出了《后真相时代》一书,为如何更好地劝说和鼓励人、以及防备他人用真相误导自己,提供了一份实用指南。
在这本书中,赫克托·麦克唐纳认为,竞争性真相的存在,是由于一个人、一起事件、一件事物或者一项政策都极为复杂,想掌握所有可用信息,很难达到,所以,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去简化和选择。因此,会出现不同的角度,并由此呈现出不同的现实世界。而这些在我们看来,并不相同的现实世界,都是真实的,但也都是不全面的,就好像盲人摸象一样,有人认为大象像一堵墙,而还有人认为大象像一条蛇。
也正是由于竞争性真相的存在,有人会采用忽略、混淆、关联等策略,误导我们对于现实的理解。
一、忽略
很多误导者,会通过忽略来隐藏重要真相。国外的彩票广告,会看到“一等奖1亿元,总有一天会实现”之类的广告词。这些广告词所描述的,是一个真相,因为从概率上说,只要坚持买一个数字,早晚会中奖。但是,前提条件是,这个人的寿命足够长。
因为,彩票一等奖中奖几率通常为千万分之一。如果彩票每天的开奖号码都不相同,一个人每天买一注,那么,这个人需要买2.7万年,才能保证自己中奖一次。而2.7万年前,地球还处于冰河时代。所以,在彩票广告中,采取的便是一种忽略的策略,宣传极低的中奖率,隐藏掉不中奖的高概率。
拿破仑对于埃及的远征,所采取的也是忽略策略,忽略掉的便是侵略的真相。
通过忽略这一策略,误导者还能够歪曲现实。特朗普在2017年,曾对国会说,9400万美国人没有工作。这种表述,让公众认为美国的失业问题十分严重。但真实情况是,特朗普忽略了在这9400万美国人中,有16岁以下的学生,有退休人员,还有那些根本不想工作的人。真实的美国失业人数,当时约为760万人,还不到特朗普宣称的十分之一。
而忽略这种策略,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应用也十分广泛,即使在家庭中,也往往会运用到。家长总会数落孩子不好好学习,但却忽略了自己在同样的年纪,也十分贪玩;丈夫会数落妻子胡乱花钱,买一些不适合穿的衣裳,但却忽略了自己在网游里购买的装备和坐骑;妻子会数落丈夫,不做家务,懒惰成性,但却忽略了自己翘着脚躺在沙发上刷抖音的真相。
二、混淆
赫克托•麦克唐纳认为,混淆是沟通者用于影响现实的另一个关键策略。面对令人不快的真相,他们不是忽略它们,而是将其淹没在其他大量真相之中。
在《后真相时代》一书中,赫克托•麦克唐纳引用了贝尔波廷格的公关事件。在南非,古普塔家族势力庞大,对国家政治存在影响力,受到了“绑架国家”的指控。为消除影响,古普塔家族雇用了英国公关事务所贝尔波廷格。在接受了每月10万英镑的酬劳后,贝尔波廷格制造了大量煽动性的演讲、新闻和口号,将曾经关注古普塔家族的视线,转移到了“白人垄断资本”上。
虽然,贝尔波廷格所炮制的一切,都是真相,而且,他们也成功完成了古普塔家族所交予的任务,但却破坏了南非的和解成果,被指开展了一场种族分裂运动。因此,贝尔波廷格声名俱毁,被很多有声望的客户抛弃,逐渐进入了破产管理程序。
贝尔波廷格的行径,是极为丑陋的,但我们也能感觉到,这确实是一种很有效的伎俩。如果站在阴谋论的角度,在面对网络每天层出不穷的热点时,我们无法分辨,哪些热点,是自然发生的;哪些热点,又是刻意形成的。
对于混淆视听,我们也应该了解到,这也是一种伤人八百、自损一千的昏招,就像贝尔波廷格一样,无论诡计如何多端,最终也将引火烧身,对自己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三、关联
很多人都存在着思维定式。有心理学家曾经做过一个实验,他将苹果汁倒入一个崭新的便盆,邀请被实验者饮用。虽然被实验者都知道,这个便盆从来没有被使用过,但大多数人还是拒绝了心理学家的邀请。在我们的思维定式中,便盆与排泄是关联在一起的。
如果换成一个原始人,他并没有关于便盆的这种思维定式,那么这个便盆,便可能成为这个原始人十分方便的饮食器具,毕竟,便盆比他们制作的那些石器要轻便很多。
在思维定式之下,人们往往会下意识地滤除自我思维存在冲突的思想或数据,专注于自己理解的或者符合思维模式的事情,而这时,便会将毫不相干的事情关联在一起,从而形成错误的认知。
在2018年万州公交车坠桥事件中,因现场图片显示,公交车撞到了一辆小轿车,而轿车司机是一位女性,并且穿着高跟鞋,很多人便认为是女司机的逆行,导致了事故的发生,在网上纷纷指责女司机,甚至一些网络大V也概莫能外。但是,不久之后视频监控公布,小轿车是正常行驶,公交车是在失控撞到小轿车后坠江,女司机不仅不是害人者,而且还是被害者。这起事件,其实就是在思维定式之下,将女司机与事故责任关联在了一起。
通过采用关联策略,误导者能成功的让人们在两个不相干的事实之间,找出联系。在《后真相时代》一书中,赫克托•麦克唐纳举了一个关于《泰晤士报》的实例。2017年,《泰晤士报》刊载了一张克里斯·休恩的照片,然后在照片下面描述了关于他的两件事情:一件是他担任能源和气候变化部长时,支持木质颗粒绿色补贴;另外一件是他由于滥用司法程序被监禁。
两件事情都是事实,只是克里斯·休恩被监禁,是由于违章驾驶,与支持绿色补贴没有关系。但《泰晤士报》将两件不相关的事情放在一起,会让读者认为,克里斯·休恩是在推行绿色补贴政策时违反了法律。
通过阅读赫克托•麦克唐纳的《后真相时代》,我们能够了解到,忽略、混淆、关联,影响着我们对真相的认知。所以,认识一个人,了解一件事物,辨清一起事件,理解一项政策,在遭遇忽略、混淆、关联这些误导性策略时,就要从中寻找潜在不同观点,还原出真实的全貌,防止自己被误导者左右,犯下过错,或者遭遇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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