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东亚民族的日本人,有一本特别有名的小说《菊与刀》对他们进行了概括。里面谈到了日本的文化是一种“耻感文化”,是一种以“羞耻感”为基础的民族文化特征,这个论断非常简单又清晰的评价了日本人。
在日本人的社会里,男人们常有一种普遍的矛盾心理存在。一方面,他们对于自己结了婚的老婆,希望她们像一个贞洁的烈女,对自己绝对的忠诚。另一方面,他们对于别人的老婆,却又希望她们是淫荡风骚的勾人妖精。这种对于自己和对于别人的双重标准,正是特别能体现出日本“耻感文化”的事例。
那做为“一衣带水”的中国人呢?
我们中国的文化曾经熏陶了日本千年,有人曾经形容过:“日本是最好的学生”。明治维新以后,日本开始全面的学习西方。但他们毕竟是曾学习了中国上千年的时间,在文化上、礼教上、传统上,日本的文化不可避免的更接近中国一些。
这从《喜宴》和《面子》里都有触及。
《喜宴》是李安93年的作品,《面子》是伍思薇05年时候的作品。相隔十年的两部作品分别探讨了男同性恋和女同性恋在面对中国式的家庭、社会、圈子、以及互相之间相处等等方面的问题。
在我来看,这两部作品其实都是探讨了中国人对于禁忌话题的从认识到最终包容的问题。
就像文章开始说的,日本人是菊与刀,那中国人是什么呢?
我觉得中国人比日本人表现的更包容,这是和历史是有关系的。
历史上的日本因为隔着大海,所以在古代的日本基本没有被入侵的历史。这让他们在一些人性的表现上面更极端一些,对别人和对自己都更狠,就像他们的“刀”,动不动就“玉碎”。
而中国则有所不同,古代的中国面对的外部环境更复杂。这既有中国强大需要统治周边地区的情况,也有中国弱小被外族欺凌的事实,所以中国的文化表现的更包容、更韧性一些。
历史上中国是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其它的三个都覆灭、中断了。唯有中国作为硕果仅存的一个延续至今,依然屹立在世界的东方。
中国既有辉煌的汉、唐、宋、明等大一统的时期,有不断的感召、征服外邦的历史。
也有曾经被异族入侵、劫掠的历史。比如五胡乱华,再比如元朝的蒙古、清朝的满族。这些入侵的异族有些甚至统治了我们几百年的时间,但最后无一例外的被同化成了中国的一部分。
这就是中国文化的包容性了。
这种包容性,在李安和伍思薇的电影里都是怎么展现的呢?
无一例外的,他们的电影里都出现了一位严肃正派的父亲。就像我们小的时候,那些大家庭的家长们。
也会出现一个同时受到了西方和东方教育,奋而追求自我的新一代的年轻人。当然,这样一个年轻人,为了增加戏剧性和冲突性,导演还都给他们安排一个更加容易激起讨论的身份:同性恋者。
这样的戏剧感的设定更加容易产生冲突,既增加了我们文化中对于羞耻感部分的碰撞,也增加了作为年轻人自己是否能真诚对待、认识自我的一个人性的释放。但如果我们剥离这些,我们中国人人性里的固有的那些,才是导演更想要和观众讨论的内容。
所以,故事就这么展开了。
当然,这样的故事其实是更东方的。我们的主角们在与自己的亲人、家庭、社区之间的亲情交流,注定不会是西方式的那种激烈、碰撞、对抗的。而更是那种中国式的和风细雨,但又是暗潮涌动的。这样的暗潮涌动,在我们观众看了,却又觉得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贴近自身、那么的让人动魄心惊。
这里面我还想写一些的,是那些为红花们做贡献的“绿叶”们,他们也是一样的精彩。这些“绿叶”就是主角的亲朋长辈、“大叔大妈”们。这些“大叔大妈”们,带着他们固有的那种时代气息,出现在主角身边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让我们发出一种:“我身边也有这样一些人”的感叹出来。
其实这些“大叔大妈”们所代表的,正是中国传统文化里的那些不那么好、但又是很温和的部分。
不好的是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些势利、自以为是、罗嗦、胆小,同时还带着一点大妈们东家长西家短、大叔们既胆怯又色咪咪的小私心,这些小私心其实都是我们中国文化里固有的附着在人性上的东西。
温和的是他们这样的文化并不是强制性的,中华的文化圈虽然带着一点点固执,一点点压迫,一点点圈子里的“党同伐异”。但本质上并不是一种咄咄逼人的、革命式的文化氛围。
这样的文化氛围,当随着剧情的深入到最后,主角们真的开始找到内心的那点坚定,当他们不再胆怯、不再彷徨。那些“大叔大妈”们,反过来又会羡慕你、肯定你、支持你。
故事的最后,《面子》的导演还特别安排了几个在一场被搅黄的婚礼上的“大叔大妈”们的互相埋怨。这种埋怨让我们突然发现,其实谁的心底里没有那些私藏的密地呢?谁回首过去,没有扼腕叹息过,如果自己能再坚强一些、再任性一些,也许就能活得更有自我一些呢?
说到底,文化是大众的,生活又是自己的。
这就是中国文化的可爱之处了,问题的关键还在于你自己。如果你不能坚持自己,中国文化会最大程度的把你同化成一类人。但如果你非常坚定的能保持做自己的话,中国文化,又会给你最大的包容、最大的肯定。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