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施小兔
在骨科,上了我人生中第二个夜班。
今天是来到这个科室的第一天,就给我排了个大夜。对这个科我并不熟悉,刚上班就来了两个手术回来的病人,我手忙脚乱,老师吩咐我做的事我也做错了,东西放在哪我也不知道,最后被老师说了一顿。
忙完之后,老师说我可以休息一会,于是我拿出我带来的书看,是独木舟的《我亦飘零久》。
老师看到我的书,露出满脸的惊喜,她说:“你也喜欢独木舟?”
我笑着说:“没有,这是我第一次看她的书。”
老师说:“我最喜欢的作家就是独木舟了,她是我学生时代的精神支柱,上课不想听课的时候就看她的书,晚自习写完作业就拿出本子来摘抄她写的句子。那个时候的自己,简直矫情的不得了。”
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她已经把我刚才做的错事抛之脑后,我与这位老师,真的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她比我大不了几岁,所以喜欢的书的类型大致相同,无非就是那些无病呻吟的散文,或是剧情狗血的言情小说。
她说:“我像你之前一样,上夜班的时候也会拿本书来看,到现在完全没有那个兴致了,”她问我:“你都喜欢看谁的书?”
我说:“我喜欢郭敬明,笛安,安妮宝贝,也喜欢三毛,张爱华,林徽因。”
她说:“我还喜欢大冰的书,一直想去大冰的小屋看看,喝一瓶风花雪月,听一首古老民谣。可是有次我去西安,碰巧遇上了大冰的小屋,竟也没有多大兴趣。很多东西,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就这样我们谈了很久,有关文学,有关写作,有关梦想。曾经我们都有一颗文学心,可是不得不被现实打败。北岛有句话说:“那时我们都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是啊,我们的梦都破碎了,我没能成为一个作家,她也没能像独木舟一样浪迹天涯。她说:“之后在医院里的报刊上投稿,我模仿那些青春文学家的作品写了一篇自认为还不错的作品,交给护士长后,护士长把我所有矫情的句子和华丽的用词给删掉了,我心里很难受。”
我说:“我也有过相同的经历,虽然我写文章很多,但我上学时候的作文分并不是那么高,显然老师们不怎么喜欢这样的风格。有次老师给我的作文打了不及格,我拿着试卷跑到老师办公室和她争论了一番,你猜怎么着,我还是输了。”
这些青春文学家确实给了我无数写作灵感,让我在深夜难以入睡的时候,拿起笔来书写我的青春。可在学校里,却让我的作文一无是处。
我们约定互相交换书本,互相交换书本,互相交阅读感受,这是我毕了业以来,第一次遇到在文学上这么投缘的人。受这些作家的影响,我们都内心软弱,都在心灵深处有一片自己的小天地。她说:“我喜欢雨天自己一个人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的人行色匆匆,雨滴拍打在车窗上,那仿佛身处在另一个世界。可我向别人说这美好的意境时,他们都觉得我矫情。”
我说:“我也是一样,初中看郭敬明的书,感觉不管干什么都伤感,仿佛一片叶子落下来天就会塌了一样。我现在能体会到的最好的意境,就是现在上夜班,大多数人都陷入睡眠中,只有我是醒着的,这里的所有病人,包括桌子啊椅子啊都归我所管,我觉得特别好。”
她说:“咱们上初中高中的那个年代,虽然不是多么发达的时代,没有智能手机,电视也只能播放几个台,电脑的网速也仅限于浏览个网页,但我觉得,那是最好的时代。那个时候好的文学作品特别多,像我们喜欢的郭敬明、韩寒、安妮宝贝、独木舟,还有很多很多像他们一样的作家。我们会满怀期待地去书店买一本书,会拿出时间来用心读一本书,会在读完书之后认真摘抄里面的句子并写下读后感。但这个时代的我们却不会这样了,这个时代的诱惑太多,那些我们喜欢的作家也不再出那么经典的作品了。”
听了她的话,我陷入沉思,对于热爱文学的我们来说,看着那么多我们热爱的作家销声匿迹,书店里再也找不到一本我们想要阅读的书,真的感到悲哀。
我爱看《最小说》,她爱看《花火》,都是那个时代最流行的杂志,可是现在《最小说》和《花火》都已经停刊了,我对文学的那种追求,也渐渐消磨殆尽。那时候每个月都会买《最小说》,在课上压在书本下面偷偷得看,每一期都是一部超水准的无声电影,在寂静中爆发出任何任何声响都承载不了的力量。我爱的作家,像郭敬明、落落、安东尼、笛安等等,他们犹如流星一般划过,照亮我的夜空,又逐渐淡出了我的世界。
现在也不知道有什么书可以看,很少有作家能写出之前的那种感觉,也不知道是我们长大了还是时代在变化,再也回不到那个青春文学盛行的时代。
我对她说:“我之前看张嘉佳的《从你的全世界路过》,被他的文字感动的稀里哗啦,时隔多年他又出了新书——《云边有个小卖部》,却让我很失望,前面乏善可陈,到了结尾才有些泪点,骗眼泪的那种。”
她去给病人换药,回来的时候拿了条毯子给我,我披在身上继续说:“我之前很喜欢笛安,她的所有书我都看了不下两遍,她沉寂了好多年后,去年出了本书叫《景恒街》,我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她说:“我们喜欢的作家,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我经常拿出之前的书来看,那才是青春的感觉。”
我已经过了那个为文学而痴狂的年龄,而我心中的那团火,依旧没有熄灭,苟延残喘地发着微弱的光。她说,我可以一直坚持下去,千万不要让那团火灭了。可是,没有新鲜氧气的火是很难烧的旺盛的,那些残存的灰烬,也永远埋在了泥土里,再也不会浮起来了。
已经是十二点多了,她去另一个房间休息,整个病区只有我一个人,享受着这份寂静,我竟毫无睡意,写下这些文字,并缅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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