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名:《The Act of Killing》(《杀戮演绎》)年代:2012年 国家:印尼 导演:Joshua Oppenheimer(约书亚·奥本海默)主演:Anwar Congo(安瓦尔·冈戈);Herman Koto(赫曼·科托);Syamsul Arifin
纪录片导演Joshua Oppenheimer 2004年在印尼拍摄一部关于印尼血汗工厂的纪录片《全球化的磁带》,无意间听工人说起发生在1965年的这场屠杀。偶然的发现让导演Joshua Oppenheimer想一探究竟,这么大规模的血腥屠杀事件并未在国际上掀起轩然大波,甚至不为外人所知,这未免让人觉得纳闷。于是导演在印尼安营扎寨7年,开始为屠杀事件搜集素材,拍摄了这部纪录片。
这是一部特殊纪录片,亲历事件的主角在片中重现的是自己的过去。
上世纪60年代中国大陆对外输出革命,培育了不少亲华势力,但这也让这些东南亚国家警惕,甚至谈共色变,印尼1965的大屠杀就发生在这一背景下。1965年印尼发生政变,苏加诺政府被军政府苏哈托推翻,随即苏哈托宣布印尼共产党为非法组织,开始了在全国进行清共运动的血腥屠杀,在这场屠杀行动中,大约有100万的所谓共产党人死于非命,其中包含印尼共产党、左派人士、知识分子和华人。为了规避责任,印尼军方利用大批的地痞流氓来进行实际的攻击和血洗。
“五戒青年团”是一个成立于50年代的印尼民间组织,1965年屠杀一开始它就组织了敢死队,Anwar Congo和他的朋友们参与了当年的屠杀,Anwar Congo本人亲手屠杀的人超过1000人。由于在屠杀中的突出表现,Anwar Congo成了印尼最大的准军事组织“五戒青年团”的元老人物,而参与这场屠杀的人后来都成了印尼位高权重的人物。
Anwar Congo邀请来了当年的同伙,行刑队长Adi Zulkadry参与拍摄,再找来群众演员,按照导演的“设计”进行情景再现。Anwar Congo在当初杀人的地方重演当初杀人的场景,因为棍棒痛击会鲜血四溅,短时间太多人被杀害,凝聚地上的血来不及清理,他独创用铁丝勒住喉咙,让人窒息的死亡方式,既没有血迹也来不及呐喊。示范完之后的Anwar Congo充满得意,甚至开心地跳起了恰恰。
拍摄焚烧村落和强奸妇女儿童的场面时,火光熊熊叫声凄厉,“五戒青年团”追赶和暴打村民。拍摄完成之后,另一位当年的杀人主角Herman Koto哄着那些被吓哭的儿童演员,抹干他们的眼泪,告诉他们这不过是拍戏。
最后,Anwar Congo选择扮演曾被自己审讯杀害的受害者角色,体验坐在办公桌前被审问虐打,然后被钢丝勒脖而死。拍摄进行当中,Anwar Congo突然的恐惧感受导致拍摄无法进行,他说:那一刻我感受到自己丧失了所有的尊严,充满恐惧,我想我体会到了我所杀害的人的感受,我们的感受是一样的。导演回应到:不,那些受害者跟你的感受不会一样,因为你只是在演戏,等喊cut就结束了,而那些受害者知道自己是真的就要死了。
Anwar Congo一个人再次重回屠杀地后,呕吐不止。却喃喃自语:“我的良心告诉我,我要杀掉他们。”
在影片结尾,是一段非常荒诞而奇幻的影像。一个粗糙简陋的场景和穿着诡异但表情幸福的男女,组成了天堂。被铁丝勒死的共产党人摘下了脖子上的铁圈,向杀人者表示感谢。“谢谢你把我带上天堂”。
导演Joshua Oppenheimer以这一种超越常规的方式来面对这段历史,他寻找当年杀戮的遗老对历史进行重现,而他们最初以为导演要拍摄一部为他们当年“事迹”树碑立传的好莱坞式的电影作品,幻想自己真的在拍摄大电影,甚至因为这部电影而扬名天下。因此,他们面对镜头表现自己当年的杀人行为时,丝毫不觉得愧疚,反而津津乐道振振有词。
1965年Adi Zulkadry他们手握需要猎杀者的名单,但是他们依然把刀指向无辜的中国人,正如Adi Zulkadry所说“我拿到名单后,捅死了我遇到的每一个中国人,最后我遇到了我女友的父亲,粉碎华人变成粉碎女友的父亲。”这场屠杀之后,华人被禁止使用中文,不得取中国名字,不准开办华人学校,不得进入政府部门工作。
1998年印尼再次发生屠杀事件,只不过这一次的屠刀挥向华人,只要是华人都被杀害。如果说1965年所有被杀的华人都被冠上了“共产党”的名,这一次没有理由。
影片拍摄的过程中,Herman Koto随意对华人的勒索与敲诈,华人无一不是隐忍和退缩,而Herman Koto甚至还参与国会议员的选举。
屠杀已经过去半个世纪,当年的行刑者、指挥者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忏悔和内疚,有的只是对那段历史的引以为傲,被屠杀的是对国家破坏的恶魔,他们最后却成了保护国家的英雄,是正义的实施者。而受害者的后代不敢对行凶者追诉,不敢分辨是非,甚至不敢明言。
杀了几千人的Adi Zulkadry在片中说,“我没有感觉到愧疚,不会像Anwar Congo那样被噩梦困扰,我没有做错事。我没有受到惩罚就是最好的证据。” Anwar Congo在片中说道,“我没有感觉,不怀疑任何事情,但煎熬一直在心中蔓延。” 以往Anwar Congo会说,因为这些共产党员都是恶人,所以会诅咒仇敌,而如今他恐慌,因那诅咒是出于真实的伤害与痛苦。
Anwar Congo在纪录片中有“谢罪”的意味,但实际上只是救赎,对那些自己杀掉的人求以赎罪,暗暗想来,不知廉耻中又可怜。看起来不过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死亡的恐惧罢了。
影片的拍摄并不顺利,导演Joshua Oppenheimer在采访受害人家属时,基本上在谈及此事时小心翼翼吞吞吐吐,不敢论及过往。与采访受害者避之不及的态度相反的是,这些刽子手们在谈及此事时无一不是得意洋洋,争相炫耀自己过去的“功绩”。
Joshua Oppenheimer在拍摄期遭受过“五戒青年团”的阻挠,更多的受害者家属在面对镜头时噤若寒蝉;他也将这些受害人的调查与缄默收集起来,成为了他另一部纪录片《沉默之像》的题材。
整部纪录片呈现出荒诞、残酷、让人不寒而栗的气质,我们想要的反思、忏悔,这些当年的屠夫并未展现,他们甚至不觉得这是一场血腥的屠杀,他们成了这个国家的主导者,主导这个国家对过去的判断,也主导这个国家的价值取向和历史走向。时至今日,那些伸向华人商贩的手依然不曾停止,面对不公,华人所能做的只是妥协、顺从和隐忍。我们想要的人们对于暴虐的审判和反思以及对于历史公正性的追求,在这部纪录片记录的现实面前也只是一场意淫。
欢迎关注法律电影公众号“大抵浮生如梦”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