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千少亦雪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竹笙家屋后有一条排水沟,一到夏天,水沟就会漂浮起绿藻,且臭气熏天。
竹笙会和哥哥在排水沟周围玩捉蜻蜓的游戏,哥哥会为他表演徒手抓蜻蜓的绝活儿。而这一绝活竹笙却怎么也学不会。他们还一起折磨那可怜的家伙——在蜻蜓的尾部系上缝衣服的线,每当它想展翅飞走,就把它拉回来,这带给他们无与伦比的快乐。
到了傍晚的时候,萤火虫便会不约而同的从山林中,草丛里,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竹笙会将捉到的萤火虫收集在他早就精心准备好的一个透明的广口玻璃瓶里。然后兴高采烈的抱着它们走进昏暗的房间,将它们放在卧室的窗台上,等到夜暮完全降临的时候,他会欣赏它们,欣赏它们那独特的,优美的,且只为他一人倾心的曼妙舞姿。
也并非在每一个夏季的夜晚里都能与萤火虫邂逅。在见不到它们的时候,竹笙并不沮丧,也不郁闷。因为他会创造出另一种更新奇的玩意儿,他管那玩意儿叫做“大号蚊香”。这种新奇的发明还得从一次捉蟋蟀的午后说起。
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午后。当太阳公公疲惫着身子弯下腰去的时候,竹笙便又向往常一样光着着脚丫子早早地来到河坝地里了。这次他本想和以往一样逮一些蟋蟀玩儿的,但是一个不速之客却不凑巧地闯入了这里,将它引向了另一片游戏的天地。
那不速之客不是别的什么稀奇物种,它也是农村田地里常见的一种昆虫,人称“蝲蝲蛄”。只是以往竹笙只顾着逗蟋蟀去了,没把心思放在“蝲蝲蛄”上。而这次竹笙似乎有意要与其交好。这从他翻开一堆又一堆被太阳烤的焦黄的杂草,抛开一块又一块儿烫手的沙土,煞费苦心的去抓它,是足以看出他与其交好的诚心的。但可惜的,他的好意它并未领略到,它最终还是从他手上跑掉了。
竹笙原本已经将它抓在手里了,只是当他感觉到手心里传来一阵剧痛后,就下意识的松开了——他怀疑那东西是在咬他。其实是他想多了,那东西只不过是想从他的手心里扒拉出个缝隙逃走罢了,并未生出伤他的心思,并且它也无暇去做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至少它猜到了一些后果,一些影响到它生与死的后果。毕竟在珍爱生命这一课题上,尤其是珍爱自己的生命,它毫无疑问做得比竹笙要好的多。
当竹笙反应过来想再去抓它时,却是已经迟了。它趁他一不留神逃出了他的视线,没能给他再次逮到的机会。是以竹笙望着那虫子最后逃走的方向略微失了失神,在他艰难的考虑着是否需要继续将它抓回的时候,他当下的动作已经先一步回应了他对此事的态度。是的,他一向都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他不在乎理智,甚至不在乎一切。
他在一堆被太阳烤的发白且叶子还打着卷儿的杂草旁停下,他趴下来用脏兮兮的左手将那杂草翻过来扒拉到一边,又用比左手更脏的右手抛开眼前那一堆又一堆的沙土。他做这种事儿虽然很是得心应手,但没过多久,便已是大汗淋漓。他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他觉得他好像看到了那虫子是逃到了这堆杂草下面。仅仅只是觉得,便足以让他下这般苦心,可见他的不理智也绝非一般。
但就当他用手拂过脸颊擦去一颗豆大的汗水的时候,他闻到了一种很好闻的味道(他自己觉得那就是好闻的味道),这味道让他心神一荡,他好似因这味道想起了什么。对了,是一位故人。他想起了一位玩伴。同时呢,他也想起了他那玩伴儿给他讲的一些趣事儿。
他记起那天,好像也是一个夏季的午后。故事始于放暑假的时候,他在外公家居住的那段日子。
盼盼是外公邻居家的一位女孩儿,比竹笙大个两三岁。他们因一次玩耍,意外邂逅于一片乡野地头。他们因对未知的东西都充满浓厚的兴趣而很快拉进距离,是以不到半月的时间里,他们便互相引为知己。
“盼盼姐,这是什么?”竹笙指着路边一堆被晒的发蔫儿且呈现出青白色的植物问道。
“噢,这是艾草。”盼盼满脸自信而又爽快的回答。她一向乐于向别人普及她自己知道的知识,她喜欢这种普及知识的感觉,尤其是对眼前这位懵懂无知的男孩儿。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十分享受从中获得的满满成就感,更在于她喜欢同她眼前这位比她小两岁的小男孩儿讲话。因为在她看来,这男孩儿与她身边其他的男孩儿有些不太一样——她觉得他缺少一些在他这个年纪本该存在而他并不拥有的东西,她想把这种缺少的东西挖掘出来或者试着填补,所以对他的问答格外上心。
“每到端午节的时候,大人们都会割这种草别在自家门框上。”她清了清嗓子,理了理思路继续说道,“听大人们说,在端午五月五这天阳气旺盛,纯阳正气汇聚最利辟阴,且这天是草药一年里药性最强的一天,五月艾含油最多,功效最好,人们把它挂在门口用来驱赶瘟疫和毒虫,五毒避而远之(蛇、蝎、蜈蚣、壁虎、蟾蜍),可保佑家人平安健康。”盼盼将前不久从书上看到的内容,故意说成是从大人们那里听来的。她觉得若是按照书上写的讲于竹笙听,可能会伤他的自尊。毕竟,他能问出这种在他这个年纪普通孩子都明白的东西,可见他是真的不明白这些。若是让他得知,这样的知识这般年岁的孩子都应该知道的话,他该多伤心啊!若是他知道的话,会不会自觉惭愧和我断交呢?又或者说我欺骗他而关系决裂呢?一想到可能会发生这些,她就不敢再想下去了,她害怕这些不好的事情在她和他之间发生。
听盼盼姐说到大人们都喜欢将艾草挂在自家门口时,竹笙的脑海里又再次浮现出自家门框上的那堆杂草来。其实他早就想知道那堆杂草的用处以及为何要在每年的同一天里将他们别在门框上,他也曾向父母询问过缘由,但父母却对他说,每年都是这样别在门框上的,只向他言明说这是习俗,并未告诉他那样做的具体缘由,这样一来,他也就无从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就只能将问题埋于心底。而这次当他从盼盼姐口中听到端午节割艾草还有这等说法后,他难得的表露出欣喜来,可同时,他也有些失落。他很想问盼盼姐为何她口中的大人们什么都知道,而唯独他口中的大人们却什么也不知道。但最终他没能说出口。因为他又觉得这话说出来总归是有些不太好,好像冥冥中就不该有这样的念头的,于是他索性就将这种有风险的疑虑压在了心底封印在了最深处。
其实盼盼姐的那一番言论说的很有道理,讲的也十分详细,这不仅得益于她有一个良好的家庭教育背景,更是离不开她善于学习与感悟自身周围的事实。她记得在前不久的端午节的那个月里,母亲曾嘱咐要求她一定要将端午节的各种习俗一一背记下来。盼盼年岁虽小,但一直有一个好记性和好悟性。她幸不辱命,只用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将端午节的习俗一一熟记于心。她还通过学到的知识,在端午节当天指导街坊领居们各种注意事项。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回答出竹笙的问题。这是竹笙怎么也想不到的。
“对了,它的味道很好闻的,不信你闻闻看?”盼盼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她突然对竹笙建议道。
“才不呢,太难闻了。”竹笙摆了摆手,拒绝了。
他自然知道那东西的味道了,那味道太冲了,家里人都说那味道难闻,他自然而然也觉得应该是那样的,是臭臭的,难闻的。
不过,看着盼盼姐那满脸期待的样子,他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这样拒绝太过果断,毕竟人家先前还对他解释了那么多,这会儿拒绝总归有些不太好。
“那,试试……”他试探性的问道,同时,他也注意到了盼盼姐脸上那一晃而逝的略显扫兴的神情。
盼盼走近那长满艾草的地方,并未捡起掉在地上被太阳烤的焦黄的艾草,也没有折下那被太阳晒的发蔫儿呈现青白色的艾草。她只是折下一片绿油油的轮廓呈现出锯齿状的艾叶。
她走向竹笙跟前,她在他跟前站下,双手捧着将艾叶送到竹笙鼻前。
竹笙下意识用手捏住鼻子,顺势就要往后退去,可他刚一有动作,就看见了盼盼姐稍有愠色的注视着自己。他一时不好回避,只好委屈巴巴的妥协。
就当他准备好迎接那股呛人的味道且做好抵抗时,让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他担心的那种难闻的呛人味道并没有出现,转而被一阵苦香所替代,有一种特别的馨香味,夹杂着一种淡雅的青草味道,他觉得有一种舒适的神清气爽涌上心头。这种味道给他的冲击很大,以至于在往后的很长一段岁月里,他记得这味道就像记得盼盼姐这个人一样,让他记忆犹新。
竹笙擦了擦汗水,思绪从回忆中走出来,转而放眼看向先前被他扒拉的那堆杂草。他这才记起原来这杂草就是艾草。
竹笙此刻闻到的那种好闻的味道,就是一年前盼盼姐捧着艾叶让他闻的那种味道。只是此刻再次闻到这种味道时,却再也不像是以往那种感觉了。
竹笙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他抱起散落在地上的被太阳烤的发蔫儿发黄的那堆艾草,大踏步向着自家院子走去。
他记得盼盼姐对他说过,说艾草有驱赶毒虫的功效,他又想起最近几天夜里总是被蚊子扰的无法安睡,甚至到了令他抓狂的地步,他就感到万分苦恼。这下想到了盼盼姐,想到盼盼姐就艾草对自己做出的那般解释,他就喜不自胜。于是他脑瓜子一转,就想到了一个很不错的有趣儿又实用的可以驱蚊的法子。“这下那些讨厌的蚊子总该要安分些了吧。”他心里这样想着,嘴角也禁不住的有些微微上扬。
竹笙家院落的一角有一棵高大的古槐树,树下是个废弃的大磨盘,到了下午时,磨盘所处的位置便会被树荫完全遮盖。竹笙闲下来时,就喜欢坐在磨盘上面独自发呆,他有时候一坐便是半个小时,有时候甚至会更久。不过一旦他从发呆的状态中解脱出来,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在接下来的一到两个小时里会忙的不可开交。除了他自己之外,无人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他曾经就在这磨盘上用啤酒瓶盖儿设计过一个有趣的玩意儿——他将啤酒瓶盖儿用锤子锤成薄片儿,将边缘处剪出齿状,中心位置用铁钉打出两个小孔,然后用缝被子的线依次穿过孔洞,再打上一个结。这样一个简单的陀螺就算完成;他也曾在这里用锤子砸过石头玩儿——那是一种叫做“白火石”的坚硬石头,铁锤敲击之下还会冒出白色的火星来。他曾经就用一块拳头大小的这样的坚硬石头肢解出五块比他拇指盖儿还大一些的小石头。他还清晰的记得这五块儿小石头儿的玩儿法,因为是盼盼姐教过他的,所以他记的也就格外深刻:
“首先你要将抓紧五个石头儿的右手这么一撒,”盼盼姐蹲在地上,一边儿说,一边儿给他做示范,“不要用力过大,否则后面抓的时候会有些难。先随意拿一颗,然后往上抛,对,对。哎呀,你扔太高了。”竹笙也学着盼盼姐的样子,用盼盼姐早就为他准备好的另外五颗石头子儿学这种新的游戏。但他学的很慢,有些动作总是频繁做错。但也只有他知道,他之所以做错,并非游戏难学他学不好,而只是因为他想让盼盼姐多纠正他几次。因为他发现只要自己在一些恰当的细节点上表现出丑态来,就会逗得盼盼姐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他会发现,原来盼盼姐开心的时候,是那般的放肆且充满活力,她的笑容又是那般的阳光、治愈与灿烂,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将笑表现得这么让人心醉与痴迷。要知道,这可是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见到的怪现象哩,又怎能不让他痴迷呢!
竹笙以上所做的种种,诸如将白火石砸成小石子此类的游戏无一不是他从发呆后一阵忙活中所做出的产物。他因自己能做出这些东西而自豪、因自豪而欢愉。他将这些东西在父母前展览,想因此获得父母的赞美、鼓励、和夸耀。但事与愿违,他没能等来父母的夸耀,等来的却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做这些玩意儿有啥用,有那破功夫还不如帮大人做些家务……”
“这啥玩意儿,能当饭吃啊……”
“去一边儿玩去啊,你挡着路啦……”
“笙儿啊,听话,乖啊……,等妈妈忙完了就陪你玩儿好不好?”
他一想到一天总是从早忙到晚没时间陪他玩儿的父母,他就很郁闷,他甚至觉得,父母们好像不爱他了。
这个时候的竹笙,还是喜爱玩闹的年纪,他能有这般想法自然可以理解,但那个时代的父母们,也有他们自己的打算,他们没有过多的时间与精力放在孩子身上,因为他们仅仅只是为了生活,或者说是为了孩子们以后将来的生活,就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
自从得知父母们忙的不可开交没法照管他的时候,他索性就自己找些乐子,故而才有了他一有空就喜欢坐在磨盘上发呆,想着做出些具有新鲜感游戏的奇特点子。
而这次竹笙和以往不同,他没有想太久,就琢磨出了他想到的那新鲜玩意儿。是的,他一想到盼盼姐对他说过艾草有驱蚊的功效,他心里就已经有了好点子了。
他先是找来一张废旧的纸张,后将艾叶一股脑儿全倒在上面。做完这些,他又将纸张像大人们卷旱烟那样卷起,也学着大人的样子将最后贴合的地方用舌头沾着唾沫黏上。他做这些倒是心灵手巧的很,那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若是一个抽烟的老汉见到他这般情形,必然会将他误认成一个抽烟的老手不可。其实,他并非真的有跟着大人们抽过烟,只是他见惯了大人们抽烟罢了,至于他为何一学就像,这里就权当他有那天赋吧!
他给这东西起了个很形象的名字,叫“大号蚊香”。他一拿到这东西,心里就禁不住有种现在就试试它的威力的冲动,但天色尚早,还未到蚊子完全出来的时候,这场势必会伴有大量“硝烟”的“人蚊大战”也只得先缓缓了。“也罢,那就让你们在苟延残喘几个时辰吧。”他学着不知从哪部电视剧里听来的台词,语句做作的自顾自念着。他这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外人看见了准会说他人小鬼大,滑稽可笑了。但又有谁会知道,他此刻的心里,又是多么的快活自在,意气风发呢?他又怎会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呢?
那口1米来深的山泉井的旁边,是一颗高大的柿子树。因为枝繁叶茂的缘故,树下的绿荫处能够一直延伸到他家火炉房侧门前的大半个院坝。屋后的那条排水沟在经过柿子树根部的时候,突然向右猛拐了个弯,穿过了那块由青石板铺就的石桥。
竹笙左手提着黑乎乎的烧水壶,右手拿着半个葫芦制成的水瓢光着脚丫子由院坝踏上石桥,走向那口井。今晚该轮到他烧水了。他本不该这么早就开始烧水的,但为了能早点实现“人蚊大战”这一壮举,他必须早些行动,故而他也就必须早早的用滚烫的热水灌满那两个其貌不扬的好似永远都装不满的保温壶。
排水沟经门前流过,将侧门前的地势分割开来。沟渠前面是柴火堆,大捆小捆的干柴火被胡乱的堆积在这里。沟渠这边,也就是靠近院坝的这面儿,是一块儿菜地,如今这里种上了黄瓜。或是竹枝或是树叉被胡乱的插在地上架起的黄瓜藤蔓,俨然成了门前的一道独特且别具一格的风景。一个清秀稚嫩的脸庞从藤蔓中探出来,双手捧着个同样稚嫩的黄瓜。她兴高采烈的跑到坐在树荫下的母亲身边儿,向她分享她此刻的心情。
“哈哈,是我先摘到了最大的,妈妈你看我厉不厉害?”她咧开如月牙儿般弯弯的嘴角向母亲开口炫耀,同时又将那条翠绿的黄瓜用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给母亲展示,她担心母亲看的不够清楚,于是又挥了挥手,以引起母亲注意。那模样就像一位刚刚战胜归来的士兵在上级面前炫耀自己的战利品,无法掩饰的兴奋与激动。
母亲放下手上的针线活儿,伸出那只满是老茧的手轻轻揉了揉小女孩儿的小脑袋,“嗯,我家妞妞最厉害了”她用温柔且满是爱意的语气回道。
父亲就坐在母亲身后的不远处,正悠闲着喝着茶。他从听到妞妞跟母亲的对话开始,就已经饶有兴致儿的注视着这边了。
母亲余光瞥了父亲一眼,从他贪婪的眼神中好像解读出了什么,心里像是想起什么,便对妞妞说道:“去给你爸爸拿去,他准会夸你的。”说完又看向父亲,抛回一个如你所愿的眼神。
“嗯。”妞妞脆声声的应道,点了点头,就准备向父亲跑去。
正在这当儿,从黄瓜藤蔓中又探出一个头来。妞妞和竹笙的哥哥竹笜正气急败坏的阔步从藤蔓中走出,他的脸憋的通红,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委屈,想要发泄心中的不满却又极力克制着不去发泄的样子,那神情看上去郁闷极了。他一边儿向母亲这边儿走一边儿用右手抓挠左手的手腕处,直到走的近了,眼尖的妞妞才发现哥哥的异样。
“哇,好大一个包。妈妈你看,手腕处好大一个包啊。”妞妞眼睛睁的大大的,死死盯着大哥的手腕处,一脸的吃惊与不可思议。
母亲听到惊呼声,迅速将脸从侧后方别过来,先是看了看妞妞,见她只是吃惊的看着竹笜,她自身并未出什么事儿后,那不安的心才稍微放下心来。在确定小的没出什么事儿后,又惶恐的去看向大的。当母亲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后,也嘲竹笜看去。她见竹笜面带痛苦,心想肯定是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了。便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慌张的跑向竹笜身前,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儿。
做父亲的也瞧见了这边儿的状况,本能的也想冲上前去。但身为父亲,他靠着以往警觉的机敏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忽觉得自己的举动是有些多余的了。他认为,在一个家庭里,如果做母亲的足够仁慈,那么做父亲的就不应该再具备仁慈的一面了,反而应该具备一种处事不惊、严苛与批判共存的品性。也只有这样的一个家庭才能在教育子女方面具备一定成功的基础。于是他郑重的将刚挪动的屁股又重新坐了回去。但是,尽管他一惯严格要求自己按照严父的路子走,却依旧无法完全摆脱内心最真实的自己。他虽然重新坐了回去,但眼角的担忧神色却丝毫不逊色于一旁的妻子。
竹笜可谓是倒霉透顶了。他往日的神气儿劲儿在此刻彻底消失不见。
先前,他就和唯一的妹妹妞妞打了赌:若是谁能第一个摘到最大的黄瓜,并且成功的引起母亲的夸耀以及父亲的注意,那么谁就有权利让输者的一方无条件的答应给胜者做一件事儿。起初竹笙还信誓旦旦的打了包票,说自己准定是胜利的那个,并且还想好了要让妹妹帮他做的事儿。但结果呢。他进入黄瓜藤蔓中没多久就后悔了。他被“洋辣子”蛰了。
此刻看着眼前对他担心的手足无措的母亲,他就揪心不已。别无他法,他向父亲投去了救助的目光。父亲永远懂得他大儿子的心思,向母亲说了些什么不用担心的话后,就跟母亲一起离开了。
竹笙提着烧水壶从石桥上下来,向母亲们这边儿瞥了几眼,没有过多停留便将目光移开了。至于先前这边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竹笙是一点儿也不想知道的。按照他的性格,即便他知道了,他也不会生出过多的情绪来的。此刻他的心里只是想着:那场面肯定很精彩的,一定是的。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向上弯起一个旁人不易察觉的弧度。
那嘴角的弧度透着一抹孤独,却又带着无限向往,美妙且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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