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会开幕式办砸,
得有人鞠躬谢罪。
周末下班后办公室空调忘了关,
得有人去领导那挨训。
大多数情况下只要事儿没办好,
甭管事大事小,
都得有人出来担责任。
然而有时被推出来负责的人,
压根就是无辜群众,
这种人我们通常称之为「背锅侠」,
AKA冰雪召唤者窦娥。
欧洲艺术史顶级画作之一《夜巡》,
在背黑锅这个领域,
就有着相当丰富的心得体会。▼
De Nachtwacht这幅布面油画创作于1642年,
高363厘米,宽437厘米,
现收藏于荷兰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
大概这么大▼
《夜巡》的作者,
是出生于17世纪的荷兰国宝级画家,
伦勃朗 · 凡 · 莱因,
Rembrandt van Rijn。▼
伦勃朗的前半生,
就像氪金网游里的人民币玩家,
心想事成无所不能。
他娶娇妻买豪宅,
随便一幅画就抵别人一年收入。
然而到了人生下半场,
他因为欠债太多一度入狱,
画作被退货亏本都卖不出去,
死后只能被草草葬在租来的无名坟墓。
资料记载伦勃朗埋在荷兰西教堂,但至今找不到他的尸骨伦勃朗的人生一落落落千丈,
据说就是因为《夜巡》。
他无视金主要求,
硬是把一个优雅奢华的权贵宴会,
画成了舞刀弄枪的大乱斗。
订单完成后金主们拒绝支付尾款,
周围的人也对伦勃朗失望透顶,
没人愿意再找他买画。
对于这个说法,
《夜巡》和它上面画着的18位金主,
只想礼貌的回应一句:
Funny mud pee,
这锅我们真的不想再背了。
要知道《夜巡》这幅画里描绘的,
其实是大白天发生的事。
之所以会被黑白颠倒安上这个名字,
除了伦勃朗本身画风偏暗,
更重要的原因是它挂了几百年落灰严重,
导致整个画面又黑了好几度。
伦勃朗许多作品光线都比较昏暗如果这幅画真这么遭人嫌弃,
看上一眼都恶心,
那买主们为啥还要费劲巴拉把它挂起来,
而且一挂就是几百年?
毕竟《夜巡》尺寸可是相当大,
连画带框重达337公斤,
不是随便找面墙钉两颗钉子能搞定的。
1898年《夜巡》外借展览,光搬运就要几十个人那么疑点就来了,
终结伦勃朗幸福人生的罪人,
真的是《夜巡》吗?
伦勃朗与《夜巡》,
相遇在他人生中最风光的时期。
当时的他才华横溢收入高,
在遍地土豪的阿姆斯特丹混得风生水起。
还有个年轻漂亮有气质的对象,
嫁过来时带着早逝父母的一大笔遗产。
《妻子莎斯基亚画像》Portrait of Saskia1634既然两口子都不差钱还有啥可说的,
花呗!
于是伦勃朗在市中心买下一栋四层小楼,
又花大价钱收集来一堆,
文艺复兴画作、古董盔甲和东方工艺品,
过上了梦想中的生活。
伦勃朗故居现在成为了他的博物馆唯一让人觉得美中不足的,
是伦勃朗和妻子婚后生了三个孩子,
都没有活过一个星期。
不过在《夜巡》完成的前一年,
他们拥有了第四个孩子,
这个孩子没有再让父母空欢喜,
他健康的活了下来,
补全了伦勃朗的完美人生。▼
《画家儿子提图斯》Titus1655当时荷兰正值太平盛世,
没仗可打的民兵队,
成了有钱人比拼财力地位的俱乐部。
土豪们一高兴就找人画张团体照,
挂起来显摆显摆。
阿姆斯特丹第二区民兵队里,
全是不差钱的主儿。
他们刚扩建了会所,
准备找来全城最牛的画师,
创作一幅团体肖像画装饰大厅。
民兵队准备用来悬挂《夜巡》的大厅,是城里最大的室内空间之一这18名队员共凑了1600荷兰盾,
相当于一个中产3年的收入,
然后把活儿交给了伦勃朗。
接到这么大的订单,
伦勃朗自然也想给金主们制造点惊喜。
他决定设计一个戏剧化场景,
让人物穿插其中就像被抓拍的一样。
而当时几乎所有群体画像,
都是大家盛装华服排排坐排排站,
跟现在的集体照差不多。▼
同时期画家哈尔斯画的群像这幅颠覆传统的《夜巡》完成后,
一如既往的得到了好评。
金主们很快结清尾款,
将画带回去挂到了会所的新大厅里。
尤其是民兵队队长,
看到这画就笑得合不拢嘴。
找画师临摹了幅小的自己珍藏不够,
他还另外找人画了版水彩的,
放在自己的家族画册里供后人瞻仰。▼
民兵队队长班宁·柯格的家族画册《夜巡》中描绘的,
是民兵队接到警报准备迎战的瞬间。
画中共有34个人物,
看似杂乱实际却经过了认真的排布。
左右两侧的人群形成两条斜线,
将视线引向最前端的队长和副官。
这两人正迈步朝着画外方向走来。
当观众站在画作前欣赏时,
接近真人大小的人物,
会造成一种3D电影般的逼真效果。
而队长向前伸出的左手和副官提着的长矛,
又进一步加强了这种立体感。
通过x射线扫描发现,伦勃朗为了达到满意效果曾多次修改长矛角度队长手部的阴影,
投射在副官华丽制服的花纹上。
放大后可以看到,
手的阴影刚好托住了一个狮子纹饰。
狮子爪下提着三个「X」,
这正是阿姆斯特丹的市徽图案。▼
这是伦勃朗在暗示,
阿姆斯特丹正是在民兵队的保护下,
尤其是在队长的英明领导下,
市民们才能安居乐业,
过上安稳无忧的幸福生活。
其他人物虽没有二位领导那么抢眼,
但伦勃朗画的时候也没偷懒。
有击打战鼓鼓舞士气的,
有和别人讨论作战方案的,
有雄赳赳叉腰单手举大旗的,
还有正在装填火药的。▼
左下角的小男孩跑着搬来火药,
而他旁边的旁边,
有个被队长挡住半边身子的火枪手,
已经着急忙慌的开了一枪。▼
副官身后另一个火枪手正在摆弄枪杆,
两人衔接处颜色有些不太自然。
那是因为伦勃朗画完这部分之后,
还是觉得应该突出火枪的机械构造,
就把副官的肩膀缩小了。
搞得副官看着不光比队长矮了一个头,
还有种大头娃娃的萌感。▼
然而画中最特别的形象,
还是人群中那个一脸慌乱的小女孩。
她穿得富贵逼人闪闪发光,
腰间却倒挂着一只死鸟。▼
伦勃朗在画中安排这个小女孩,
有三个点睛作用。
第一是用她的慌乱烘托紧张气氛,
反衬出民兵队的镇定稳重。
第二是她腰间的鸟爪,
暗指民兵队的象征——鹰爪,
点明画中人的身份。
第三是担当了这幅画独特的识别标志,
当时这类群像中很少出现女性,
更别说还带着只鸟。
其实当年《夜巡》问世后,
也不是百分百好评。
毕竟在这样一幅有剧情的画里,
总得有人跑龙套。
当金主们高高兴兴,
领着亲戚朋友来看画,
却连自己在哪儿都找不到时,
场面还是有一点点尴尬。
于是在画作完成8年后,
大家一致决定,
应该把所有出资人的名字都写上去。▼
副官正上方的装饰物上,写着所有金主的名字然而波折很快平息了,
并未对伦勃朗造成实质性影响。
这一点打工人都懂,
只要站C位的领导们没意见,
其他人那还不是,
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做。
队长后来成为了阿姆斯特丹市长真正导致伦勃朗人生转折的,
是他妻子的离世。
《夜巡》完成后不久,
伦勃朗29岁的妻子就因病去世了。
这对伦勃朗造成了严重的打击,
他推掉了大量肖像画订单,
将绘画重心转移到了宗教题材上。▼
《圣家族》The Holy Family1645《别摸我》Noli me tangere1651
来钱多来钱快的收入大头没了,
可伦勃朗的消费档次,
一时半会还没法跟着降下来。
他依然大手大脚的花钱,
直到需要变卖家产和房子抵债。
所以说大师的人生滑不滑坡,
哪是一幅画说了算的,
这里头最根本的关键点,
是他不会理财啊~
《夜巡》在民兵会所挂了70年后,
被转移到了附近新建的市政厅。
官员们决定将这幅画挂在两扇门中间,
却没有提前预留出足够的空间。
当时的市政厅就是现在的荷兰皇宫于是大家一拍脑门儿,
诶嘿这还不简单,
把多出来的部分切掉不完了吗?
瞧我这聪明的小脑袋瓜。
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
并不是这幅画的完整形态。
不幸中的万幸是,
当年队长找人临摹了幅迷你版,
记录了被切掉的部分长啥样。
其中破坏最严重的是左侧,
足足被切掉了半米多,
在那看热闹的两人就这样消失了。▼
画家兰登斯临摹版本,尺寸为原作的36分之1搬火药的小男孩原本扶着栏杆,
营造出一个向外延伸的空间。
切除后伦勃朗最初设计中的立体感,
也跟着被彻底破坏了。▼
对这些官员们的骚操作,
本鹿只想说一句,
干(ni)的(da)漂(ye)亮(de)。
说起背黑锅,
伦勃朗本人也是位行家,
不过不是他自己背,
而是他送黑锅给别人背。
当时刚丧偶的单亲爸爸伦勃朗,
找了个寡妇来家里照顾儿子,
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
然而没多久伦勃朗又爱上了家里的女仆,
这下寡妇不乐意了,
要告这个负心汉始乱终弃。
伦勃朗当时手里还有些钱,
就私下约着寡妇的兄弟交易了一下。
两人合谋咬定寡妇精神不正常,
硬是把她送进了感化院,
和妓女疯子流浪汉一起关了5年。
出来后寡妇想找伦勃朗赔点损失费,
可伦勃朗的钱,
那会都已经被他自个儿祸祸光了,
哪来的钱赔给人家,
最后这事儿只好不了了之。
2019年是伦勃朗逝世350周年,
荷兰国立博物馆,
启动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修复项目,
「夜巡行动」,
全方位的对这幅画进行深度修复和研究。▼
博物馆官网专题页面修复行动预计耗资300万欧元,
全程对公众开放,
并在官网持续更新项目进度。
如今三年过去修复仍在进行中,
也许当它完成时,
我们就能知道画中那条神秘幽灵狗,
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夜巡》著名的幽灵狗今天的「短颈鹿瞎说画」就到这里~
希望大家今后就算背锅,
背的也都是自己亲生的锅。
别人扔过来的黑锅,
就先稳稳接住烧上一锅开水,
再盖回他大脸上去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