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 想

        云本来是地上的水蒸气变成的，形状多变。可当我对着天上的云看时，白云慢悠悠地飘，在我心里，云就不仅只是云了，它具有了生命，人格化了，它是在蓝天上散步，心情是平和的，态度是安详的。黑云一大堆压过来，一下就把天空占领了，光线暗下来。此时我的感觉是，它要实现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看上去不可一世，狰狞和霸道。别人不会这样想，我却是这样想，这就是我的思想了。文字记录下来的，要么是古代人的思想，要么是现代人的思想。世间没有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同理，也没有两个人的思想完全一样。

        今天坐车去城里，很奇怪，我忽然想到古时候的衙门，其实就是那时的政府了。我想，每届科举考试，录取的人不会多吧。余秋雨先生写过，自隋朝设立科举制度，到清末葵卯学制颁布，一千多年里，出过十万进士。这些人，就是朝廷的官员了。隋以后的国家机器运转，靠的就是这十万人。翻看历史资料，其实比这要多。因为考取举人，朝廷就可以授予七品县令。圣旨来了，命你到某某地方赴任。换在今天，新领导可以动用地方财政。可那时，朝廷并不发放做官的银两补助，反倒是你上任了，衙门里那班师爷衙役，你要挣钱来养他们，给他们开工钱。县太爷的工作范围是全覆盖的，管军管民，管粮草，管破案审案，管捕盗。只要在自己辖区范围内，大事小事都要管。

      这是典型的小政府大服务。这样的制度构建，最大好处是节约治理成本。一大块地方，一个主要领导人就够了，朝廷抓着这个人物就行了。任期满，考核优秀了，擢升一级，提拔重用。不合格，请你告老回乡，不断有新官补充进来，不断有旧官退出去，流水不污，户枢不蠹。现代社会很复杂，把古时候的政府制度颠倒过来，大政府，小服务。上面有个什么机构，下面就要设置相应的办公室，结果是管理机构越来越庞大。管理者，身在其中，肯定比谁都更明白这样的利弊在所在，所以有了政治体制改革。

        这个思想产生了，它仅只是思想，如果你不去整理记录它，过一会，过几天，另外的思想到来，它就会被淹没。所以，思想和口头表达紧密联系着，和文字表达紧密联系着，还和传播紧密联系着。历史上的王阳明，在朝廷做官的时候，遭遇劫难，被贬到龙场做个驿丞——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官。可就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他悟道了。悟道就是产生了一个伟大的思想，这个思想后来成了一门大学问，叫做“心学”。借着这个思想，他深入研究，设帐授徒，建功立业，王阳明成了伟大的唯心主义哲学家，成了和孔子一样的圣人。人的思想有多么了不起，由此可见一斑。

        历史上产生过很多伟大的思想。可以说，今天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是思想引导的结果。特别是在社会发生剧烈变革的时代，更是需要伟大思想来照耀，来指引。春秋战国，出现了诸子百家，孔子的仁，老子的无为，墨子的非攻，韩非子的法……所谓诸子百家，实际就是思想家的思想与思想在进行碰撞。碰撞的时候，当然有取长补短，有兼容和包容，但也有排斥性。可社会张开巨大的怀抱，不存在剪出“异端”，把它们接纳下来，逐渐演变成文化。伴随着中华民族历经曲折，发展到今天。思想首先发源于一个人，也可能发源于一群人，成为一个学派。有的学派影响大，成为显学；有的学派影响小，它们只是历史学家研究时的一个佐证；有的学派没有影响力，像一株野草，自生自灭。只是他们仍然来过了，有人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呐喊、宣传、信奉过。

        汉明帝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事件，那就是佛自西方来。中土洛阳建立了第一座佛教庙宇白马寺，这是一个标志。自此，释迦牟尼的伟大思想传入中国。在这以前，儒教的圣人孔子说，不知生，焉知死，敬鬼神而远之，这是国人的思想。佛教传入，人们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思考这个哲学的根本命题，这个角度就是佛的角度。人生皆苦，但只要向佛修行，最后四大皆空，就可以脱离苦海，到达西方极乐世界。佛教发展到晋代，有了一个高峰，“南朝四百八十寺”，连袈裟皇帝都出现了。唐代有个灭佛运动，但时间不长。一直到今天，星云大师讲佛理的书还颇为畅销，说明释迦牟尼的思想不只佛教徒相信，在非佛教徒心中也是很有市场的。当然，今天佛陀的思想，是和中国古老的儒教、道教融合后产生出来的禅宗。

        西方文明，发源于古希腊，他们的文化祖宗是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还有耶稣，经典是《理想国》和《圣经》。东方文明发源于夏、商、周时代，我们的文化祖宗是孔子和老子，我们的经典是《论语》和《道德经》。西方文明与东方文明，两种思想是不同的，各自按照自己的轨迹去发展。发展到近代，1840年鸦片战争，坚船利炮震醒了东方，于是“师夷之长以治夷”的思想出现了。接着就是洋务运动，就是戊戌变法，就是辛亥革命，帝制被推翻。由此可以看到，有些思想的力量，比海啸的力量还要大，真的到了翻天覆地的地步。

          有些思想是反动的。战争狂魔希特勒，他认为日耳曼人高于一切，其他民族都是劣等民族，都在剿杀范围内。这样的思想，简直令人发指，反动头顶。于是希魔发动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先后有60余个国家，20亿人卷入战争，伤亡9000余万人，战争损失4万多亿美元，曾经的和平环境变成了人间地狱。

        人会生出伟大的思想，生出积极有意义的思想，也会生出恐怖可怕的思想，也会生出消极悲观的思想。我们需要的是把前者发扬光大，造福大众，把后者消灭在萌芽状态，不让它生长出来坑害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