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山有木兮哆来咪 | 来源:发表于2020-08-21 20:33 被阅读0次

    都说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才有了路,然而人多的未必是好路,热闹非凡之处亦多喧嚣嘈杂,灯红酒绿之地常有曲折是非,倒是往那人际罕至所、林深鸟语处恰能寻得几分悠然自在。

    莫仁文始终是这么觉着的。他厌恶极了熙熙攘攘,无聊的时候总是去城北走走,在一处荒旧公园里的长廊上背靠着廊柱独自坐坐,捧一本小说,眼看着莺飞蝶舞,耳听着水语风声,任阳光肆意地照耀着,渐沉醉到小说的情节中去,真是自在的享受,待省来时已日临西山,恍如再世。

    今日他却没有拐进公园,沿着公路直直地走了去,往前人烟便稀少了。绕过火车站斑驳的背墙,再没有水泥路,替代的是卵石铺成的石子路,有些地方卵石已被磨光,沉陷成了一个个泥坑。路边种着密密的杨树,斜搭成穹顶,构筑成绿色的长廊。斜睨见路边杨树下的小花在风中摇摆着,下雨之前泥土特有的香味弥漫在走廊中,那一间间房屋、一张张面容也渐渐浮现,山岭、松树、野兔、红色的围巾、炊烟还有火光——便在远方了吧,沿着这小路一直走下去,便又能见到久违的景象了吧。

    他还没有勇气沿着小路走下去,不,应该说是走回去,恰如以前同样没有勇气走出来一般,心底里期盼着再回去看看,却不是现在。

    那是莫庄。

    莫庄便在“路的尽头”,很远的地方。过了鹳子沟是北铺子,在北铺子集市绕个弯,再往前走十五里路便能看到噶儿岭像一条饱后沉睡的绿色蟒蛇盘伏着,蟒蛇圈起来的地方是莫庄。

    沿着蛇头处的小径绕过去是一片枣树林,枣林的后面原本有一座古庙,后来被改造做了小学,那是与柳思墨初次认识的地方,还有黑娃,还有那位眉间有颗痣身形酷似佛陀的语文老师……从古庙往西穿过田间小路,再往北爬上一条弯长的斜坡,是沟渠,从噶儿岭流下来的水打这里淌出,汇入庄东南的荷塘中。沟渠上有一座石桥,桥的青石围栏原本雕刻着各种形态的狮子,已被凿去了。

    黑娃家就住桥边,黑娃的父亲是管着庄上灌溉用水的。田地需要浇水的时候,父亲便让黑娃去打开院角的闸口,水便从连着沟渠的管道中涌出,沿着斜坡倾泻而下,闸口平日里用大铁锁锁着,不是防村民偷水,只因沟渠的水是灌入荷塘荫蔽祖祠的,关乎全庄人的福祉。

    黑娃家的院子里种着一棵山楂树、一颗石榴树,六月份的时候石榴花开,满院里都是淡淡的雅香,伙伴们便躲在树下打弹珠、做游戏,间或瞅见黑娃爸妈没注意的时候,伸手从墙角的鸡窝里摸一枚鸡蛋打碎了灌在嘴里,又将蛋壳扔进鸡窝里,惹得老母鸡一阵急叫,好几次被黑娃妈举着笤帚赶了出去。

    过了石桥,一直走二里路,便是莫庄的中心了,右侧是两个小卖部,老板娘时常在门前坐着,守着门口摆放的零食摊。莫仁文管她叫“七妈”,“七爸”早前跟着莫仁文的爹莫老五进县城开四轮车拉石子,因为遇着检查的警察,着急逃走开进了莲花河淹死了,莫老五便照顾她开了家小卖部。村里本有一家小卖部,却也因为没有“七妈”善于经营,生意也被日渐赶超了。

    小卖部的斜对面是村委会的大院,门口一支高高的木杆,架着一圈喇叭,便是村里的“中央台”了,大事小情都是从这里传达出去的。

    村长还是莫权生,已经干了十几年了。然而村里人凡事总要去问得莫儒才的点头才能放心——“莫庄村”是供奉同一个族宗的,族里人最尊敬的自然是族长,而族长也是非德高望重有足够资辈的人不可能担任的。“才”字辈的人已然没有几个了,莫儒才是其中最幼的一个,也是最精明、最博学的一个,近七十岁的年纪,平日里戴着一顶黑色的瓜皮帽,在祖祠的书堂里阅读,经史子集无所不通。

    莫仁文的识字便是老先生教的。以前每年三伏天最热的时候,只有荷塘周围稍微凉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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