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孙秀玲的《一口气读完日本史》
范国强
读孙秀玲的《一口气读完日本史》
读日本史，在我情感上来说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个中原因乃是我对这个蕞尔小国一直存在的坏印象。近百年来，日本给我们祖国带来的深重苦难实属罄竹难书。所以在任何场合，我都不掩饰我心里的仇日情绪。但当我读了孙秀玲的这本书以后，我不能不承认，日本民族的确是个了不得的民族，这个民族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借鉴和思考。作者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和深入钻研的精神，站在历史的高度详尽而又简明地叙述了日本这个国家的成长历程。
正如书的开篇所言：1895年中日甲午战争之前的1000多年里，日本几乎不在中国人的视野里。而1895年之后的100多年里，这个昔日不起眼的边陲岛国似乎突然跳进了中国人的视野。为什么“突然跳进”？是因为它似乎是在我们毫无知觉和无动于衷的情况下突然一下子变得强大起来了，强大得使我们感到可怕。
其实，日本崛起是有它内在的原因的。
日本人的热衷学习和善于学习是带有历史传承性的。当年徐福亲率3000童男童女在日本安家，并带有五谷种子、水手、随从、技艺百工、善射者等，给日本带去了来自秦国的造船、航海、冶炼、农耕、纺织、医药等技术和中国的习俗文化。日本没有拒徐福于国门之外，而是坦然全盘地接受了来自太平洋彼岸的赐予。徐福至今还被日本各地民众称为“王”、“御”、“弥生文化的旗手”，还有人将他奉为丰收神、农耕神、纺织神、医药神、冶炼神、渔业神、造船神、水利神、殖产神等等世代祭祀。中国的唐朝时期，日本就派出了由留学生和学问僧组成的“遣唐使”，近乎于今天的跨国考察团。此后长达260多年里，日本总共派出了20次“遣唐使”到中国学习，其中人选囊括了官员、商人、巫师、医师、画师、乐师、翻译以及各行各业的工匠。日本是下定了决心全面地向中国学习，他们的留学生和留学僧通常在中国生活和学习20年左右，有些人还加入了中国籍。佛教中的天台宗是从中国传到日本去的，孔子朱熹都曾是日本人崇拜的对象，中国的汉字、围棋、茶文化都融入进了日本人生活中，连日本的俳句也与中国的文化有关。过去我们曾说“师夷长技以制夷”，日本没有说这类的话，但他们确实是在“师华长技以制华”，中华民族的许多好的东西如今都变成了日本的国粹。令我们深思的是，中国人的一些不好的东西诸如习惯“窝里斗”、国难时刻不少人当汉奸等劣根性，他们却嗤之以鼻。这样扬弃分明的学习对提高民族素质自然是有推动作用的。
日本人的进取精神和改革意识也似乎是与“国”俱来的。日本从立国伊始，富国强兵几乎是历朝历代统治者锲而不舍为之奋斗的目标。他们写在史册上的那一次次成功和不成功的改革实践，诠释了他们之所以崛起的内中奥秘。早在公元六世纪，他们就试图建立以天皇为中心的中央集权制度，并实行了一系列的政治改革，其中最有效的是制定了不能世袭的“冠位”制度。公元七世纪，他们又进行了“大化改新”，此举进一步明确废除世袭的氏姓制，设立中央机构。并废除了皇室和贵族土地所有制和部民制，将土地和部民收归国有。公元十八世纪，针对日本社会阶级矛盾日益激化的状况，他们又进行了解决财政问题的“享保改革”，推行以重农抑商政策为中心的“宽政改革”和推行节俭政策的“天保改革”，史称“三大改革”。尤其应该提及的是，日本在十九世纪中叶的明治维新对于日本的飞速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项维新几乎涉及日本朝野从上至下方方面面，其中包括政治体制改革、官制改革、俸禄制改革、土地改革、地税改革、教育改革、军事改革，包括生活习俗的改革等等。在短短30年里他们就走完了西方两三百年才能走完的路程，将日本从一个封建落后的国家带入了近代资本主义国家。即使是二战以后，日本作为战败国，几乎一蹶不振，但他们通过民主化改革和朝鲜战争的机遇，迅速使国民经济得到恢复。到1953年，日本战后重建基本完成，个人收入恢复到战前水平。八十年代日本更是气宇轩昂进入世界第二经济大国行列，继而又雄心勃勃地提出要建立政治大国的主张。这种积年如一日的“欲求其上，必求上上”心理对铸就他们的大国风范无疑也是有奠基作用的。
日本人推崇的武士道精神经常受到世人责难，但这种精神的背后却折射出日本人耻于怯懦的民族风骨。樱花是日本的国花，日本人认为樱花是生命最重要的象征——“宁愿短暂，只要灿烂”，与其大和民族的武士道精神相连，樱花的瞬间开放、瞬间凋谢，就如同武士的视死如归。在日本人的心目中，死亡是美的化身，它和肉体与灵魂和谐地融于一体，犹如樱花殒落时的璀璨悲壮的景观，令人神驰。另外，他们也将鲤鱼视为武士的象征，在受人宰割时能够坚毅的忍受，一动也不动直到死去。他们视剖腹为一种荣耀，一种值得赞许的表现。这使我联想到两件事：一是战后记者采访刚遭原子弹袭击后的日本，意外发现在一户普通人家的桌子上放着一盆花，使记者眼睛一亮，感到日本人的精神并没有因此被摧毁；二是那年日本发生强烈地震的时候，我们所看到的有关报道和电视镜头都反映出日本民族那教养有素、从容应对的成熟心态。
正如书名所昭示的那样，当我“一口气读完了日本史”，心里的感受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方面我恨这个国家，甲午大海战、九一八事变、南京大屠杀等历史旧账在国人心中是永远也消除不去的痛。而且直到今天，日本当局还不愿在世界上公开承认这已刻在历史耻辱柱上的侵略事实。这当然是我们决不能容忍的。但另一方面我又觉得，对这样的一个民族，我们没有必要成为永远的敌人。日本是我们的东邻，和我国隔海相望，直线距离并不很远。作为一衣带水的邻邦，和平友好毕竟符合两国人民的最根本利益。如何处理好和日本这样的邻国关系？在交往中做到有理、有利、有节，是关系到东北亚乃至全球长期稳定的大问题。
（2017·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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