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书| 文/邱 林
如果说，两年前发生的“占领国会山事件”展现出美国社会严重的撕裂迹象，曾经响亮的“美国梦”变得愈加暗淡。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美国著名记者乔治·帕克撰写的《下沉年代》一书作了回答。帕克在这本非虚构著作中，从上世纪70年代写起，横跨美国三十余年历史，涵盖了经济滞胀和石油危机、可卡因瘟疫和艾滋病蔓延、互联网泡沫和伊拉克战争、次贷危机和占领华尔街等重大事件。
阅读《下沉年代》，让我开阔了眼界，因为该书入木三分的描述了美国社会分化的严重程度，并指出社会撕裂的原因在于社会不平等长期加剧，不同群体只顾一味追求自己利益，由此造成国家共有价值的内核被逐渐掏空。该书如同一幅美国文化、经济、政治交织的全景流动长卷，堪称一部延续《光荣与梦想》的美国新史：少数族裔、政治精英、硅谷大佬陆续登场，有人往上攀登，有人从天坠落。
帕克挑选了10位上世纪70年代以来深刻影响美国的名人，来自政界、娱乐圈、文学界、商界等不同领域，为他们书写了10幅速写似的传记。奥巴马、金里奇这种聚光灯下的上层人物在书中出场，此外还有作家雷蒙德·卡佛等名人。如金里奇代表政治层面，加剧了两党的分裂，让民主制成为一场互相攻击的表演。作者认为，“进入21世纪后，两边的战壕愈挖愈深，战线锁死，尸体在泥潭中堆积如山，去年的尸体摞着今年的白骨，铸就了一场无人能解释原因的战争。”
除此之外，每一位表面光鲜的美国名人，都在《下沉年代》中被深入剖析，放在时代的坐标上审视。他们有的成为了社会撕裂的推手，有的努力抵抗社会撕裂的侵蚀，共同绘制了一卷“下沉年代”的浮世绘。但作者并不满足于描写他们静态的表面，而是尖刻地指出他们如何改变一代美国人的生活和思维。
不过，《下沉年代》的真正主角，是那些从未有机会发声的美国普通人。该书的另一个特点，不是某个大人物的故事，而是发生在贫穷落后的原住民居住地，有位印第安女性告诉前来拉票的竞选人员：“你每四年只关心我们一次。”像这样的美国人，还有千千万万：他们只在选举时被想起，在投票后被迅速忘得一干二净，没人能听到他们的呐喊，看到他们的生活状况。
那么，底层民众在困境中挣扎时，美国的精英们在做什么？他们在逃避！在经济衰退和政治分裂的影响下，美国人熟悉的生活方式和社会结构也在这30多年来一一倒塌：所有老派的行事规矩和道德准则被抛在一旁，华盛顿的说客比政客还多，纽约交易部门不再有禁忌，佛罗里达州的楼价跌到谷底，铁锈地带的钢铁工厂相继关门，南方的农场不再耕种烟草。
《下沉年代》对当代美国社会的灰暗观察与描写并非孤例。近年来，打破美国精英主导的“美国例外论”观念、从底层视角重新审视美国，已经成为美国非虚构著作中一大流行题裁，仅摆放在国内书店的就有美国人撰写的《乡下人的悲歌》《故土的陌生人》《扫地出门》等，这些著作以叙事替代批判，将政治分歧转化为对美国社会的反思。
知名政治咨询公司欧亚集团曾发布“2021年世界十大风险”报告，将“撕裂的美国”排在了第一位。该报告称，美国国内出现的政治极化、民主制度陷入困境、社会不公，以及失败外交政策导致的一系列问题，令这个“超级大国难以回归正轨”，而“一个撕裂的超级大国将是所有人的麻烦”。
旅居美国的华人历史学家许倬云写的《许倬云说美国》《许倬云说历史》两本著作均提及《下沉年代》。他认为，此书揭示了美国正在裂解的过程之中，“今天的美国正在解体，旧日熟悉的机构，如地方小银行、工会会所、工厂厂房、教堂，以及地方活动主体的各种从事社会服务的‘俱乐部’，正在逐渐消失殆尽。”
正如最极端的例子莫过于美国社会中那些观察家看起来匪夷所思的论断（即使在今天，也时常可以听到或者看到类似的奇葩言论）。或许，这种论断与《下沉年代》封面上的一句话，美国“所有人陷入解体的眩晕中，生活在不断地下沉，每个人脚下的地板都在剥落，一切分崩离析”十分契合。
作为阅读者，我最大的收获在于，从本书的字里行间隐约可见美国作为一个移民国家的社会文化及社会思想的发展变迁的历程。按理，美国作为世界强国，其社会不应陷入瘫痪状态，而事实是，当下美国陷入的乱局——两党分裂，种族矛盾……现如今的美国社会，比十九世纪五十年代内战前夕以来的任何时候都更加撕裂。
网友评论